这天还是战池叫来了司机张哥,一车把人拉到医院。
大夫说陈曦的头皮好像是被钥匙或手表等金属件给刮破的,看着血流的怪吓人,其实就是破了点皮,缝两针吧。
陈曦安静的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脑后的头发被血糊成了一坨,脸色有点苍白,唇瓣紧闭,目光垂去地板上,毫无声息。
于青一瞧就知道他这是紧张了,陈曦这人一紧张就爱闭嘴一声不吭,实则心里指不定怎么翻江倒海的厉害。
上辈子他们婚礼上他就紧张的连提前背好的稿子都忘的一干二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还是她急中生智讲了个笑话,才把场面给哄闹了过去。
说实话她着实很心疼,毕竟待会针要扎在头皮肉上,到底他现在才是个半大孩子,也不是个多有胆色的,不紧张才怪。
于青蹲去陈曦面前,握着他的手,想说点什么给他宽宽心,又觉得说啥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旁边的战池也看出了他的忐忑:“要不,打电话叫你父母过来?”
“别!”陈曦猛的抬头,禁不住瞧了一眼站得远远的魏清香,吁了一口气,"……不,不用。”
也是,这大周末的,定是他和魏清香放学后两人偷偷约会去来着,结果好不好的就倒霉撞上了流氓。
要是把陈曦的父母叫来,公公还好说,婆婆那个疼儿子的劲,非手撕了魏清香不可!
毕竟,陈曦也是为了护着她才搞成这幅倒霉催的模样。
便是一百万个不情愿,于青还是走去魏清香面前:“你去陪陪他,跟他说说话。他心里能好过一点。”
魏清香惶惶然抬起一张惨白的脸,一双眸子盈盈泫然欲泣:“我、我晕血……”
她真的所言不虚,脸白的像纸一样,视线根本不敢朝陈曦方向放。那摇摇欲坠的样,好像下一秒就能双腿一软昏厥过去。
果然天生的琼瑶女主。
方才叫她帮按住伤口,看来还真是难为她了。
于青没法,只好折回去,重新蹲去陈曦面前。
她握着他冰凉的指尖,想了想,在他膝盖上摊开自己的掌心。
“陈曦你看,”
她指着横过自己右掌心的一道长长的浅淡痕迹,“还记得那个变态暴露狂吗?我轮着椅子在楼上追了他三圈,这是椅子背上的钉子划的,当时也缝了好几针呢。不过一点都不疼,真的,大夫会在伤口处先打上麻药,然后手就麻了,摸上去就跟摸块木头似得,我就眼睁睁瞧着大夫,就像缝布娃娃似得把口子给缝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可神奇了!”
话音刚落,本来远远靠窗边杵着的小池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过她的手:“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
于青心里翻了下白眼,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他接收到她的讯息,面露狐疑,却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于青现捣了他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轻哼:“揍那暴露狂时候弄的呗。”
她转而又朝向陈曦循循善诱:“不疼,真不疼。也就是麻药过去,有一点,不过吃点止疼片,过一天也就好了。”
陈曦扯动了下嘴角,笑了一下:“谢谢你,于青。”
她那么费劲巴拉急赤白脸的一通,陈曦这么一个通透人,怎么会不懂她什么意思。
于青楞了楞,紧紧攥去他的手指:“没事,陈曦,我在这呢。”
往下行进的一切都很顺利,护士姐姐来给清理了伤口,拿剃刀剃去了伤口附近的一小块头发。
许是陈曦白着脸的紧张模样的确怪招人心疼,连护士姐姐都要跟他开开玩笑:“小帅哥,你看你小女朋友这么心疼你陪着你。没事,就缝两针,我们大夫手艺可好了,保管你以后连疤都摸不到。”
于青紧紧攥着陈曦双手,眼神神情无一不殷切备至,也无怪乎护士姐姐把他俩当成一对小情人儿。
战池抱胸倚在窗前,扭头望去黑麻麻的窗外。
至于魏清香,从护士进门,就遁去了门外。
陈曦忍不住看了一眼于青,她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护士的动作,因为太过专注嘴唇都微张着。
瞧护士抽出打麻药的针筒来,她眉心一蹙,褐色的瞳仁里顿时溢满乞求之色:“护士姐姐,您轻点……”
再假装迟钝如陈曦,心口都忍不住微微一动。
护士抿嘴乐:“放心放心。”
又叹:“唉,年轻真好。当是谈恋爱的好年纪呢。”
然后,果然如大夫和护士所说,就两针。
于青都还没看清大夫的动作,大夫已经利落的拿剪刀剪断了线头:“好了。”
陈曦脑后被糊上了一块纱布,于青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围去他颈间。
这一年来他个子长高了不少,她现惦着脚尖才能把围巾展开,小心将他后脑的伤口处层层掩盖住,外面还在下雪,免的出门再吹了冷风。
她扶着他走出诊室,魏清香期期艾艾的从靠墙的联排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他们面前。
“陈曦,你怎么样……”女孩子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含着两泡泪,“都怪我……”
“说什么那,”陈曦清清嗓子,忍不住上前一步。
少年俊秀的脸,面色还微有苍白,嗓音和眼神却俱是温存。
估计因为于青在身边,他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一心安慰着心爱的姑娘:“你别担心了,啥事都没有。”
魏清香揉了一把兔子样的红眼睛,怯生生往他脑后的纱布瞄了一眼:“疼不疼?”
“不疼……,真的不疼。大夫手可快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告诉你——”
于青再不撤开,就是太没眼力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