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尘满脸阴戾,突然对身后又是一喝,“把东西抬出来!”
他身后的侍卫纷纷朝两旁退,露出一块空地。
很快,有人抬着家具放在空地上,桌子板凳就不用说了,最显然的就是那张檀木做的沙发。
夜颜一看,差点把牙咬碎,“祁司尘,你敢动我们房里的东西,我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是人!”
不止她,慕凌苍一样的铁青着脸,浑身杀气尽显。
看着夫妻俩要吃人的模样,祁司尘又恢复了得意的笑,“夜颜,本王一直都怀疑你是妖孽,但苦于没有证据。看到你们房里这些东西时,本王终于找到证据了,你就是妖孽转——”
他话还未说完,慕凌苍如同闪电般飞向他,在单手掐住他脖子的同时,也带着他飞向远去。
那些侍卫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具黑影从眼前晃过,带过的劲风像冰冷的剑气,直让人打颤。
别说他们,就夜颜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祁司尘手里的那块牌子是假的,他们根本用不着跟他动手,她只要把真的斩令牌一亮,祁司尘就只能任他们处置。
这一次,他别想再逃出他们的手心!
可平日里最沉得住气的男人,却在这一刻冲动了……
所有人清楚的看到,那满身杀气的男人带着祁司尘落地时,对着他脑门击出狠厉的一掌——
“唔!”
祁司尘不停的倒退,直到撞上身后一棵树才停下。
然而,在他停下的那一刻,鲜血从嘴角边汹涌的溢出,他狭长的桃花眼里没有了邪肆和得意,只剩下深深的惊骇和不敢置信。
“你……”
他想抬手,可颤抖的手在半空中时又重重的垂下,连带他的身体一起,顺着树干滑在了地上。
那双桃花眼,睁得无比巨大,瞳孔里的狰狞渐渐的变得浑浊涣散……
夜颜跑过去时,人已经断了气。
她转身看着杀气未消的男人,将他发抖的铁拳紧紧握住。
她知道他为何要杀人,已经祁司尘这一次是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要知道,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祁司尘这混蛋,千不该万不该说她是妖孽……
☆、【256】皇上,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夜芸将地上的斩令牌捡了起来,对着那些侍卫道,“此令牌乃是伏戾王妃所制的假令牌,你们居然听信于一块假令牌,真是愚蠢至极!”
夜颜沉着脸走过去,当着他们的面从怀里摸出真的斩令牌,与夜芸同时举起,“真的斩令牌上龙有五爪,假的斩令牌只有四只爪子,我为了以后方便辨认,假令牌上有只龙爪的颜色还被我动过手脚,你们要不是信,就仔细看看吧。”
众侍卫听得目瞪口呆,全鼓着眼睛盯着夜芸手里的斩令牌。
夜芸当着他们的面,用指甲在一只龙爪上刮了几下,只见原本的金色被她刮掉,露出一小点红色。
夜颜沉着脸继续道,“这令牌是真金的,这点红色是我用朱砂画的,然后外面再黏了一层金粉。”
听到这,众侍卫全都露出恐慌的神色,特别是前面的侍卫看得最清楚,最先跪在她们面前,“小的眼挫,上了嘉和王的当才如此冒犯王爷王妃,请王爷王妃恕罪。”
后面的侍卫纷纷跪地求饶,“求王爷王妃恕罪……”
近百的侍卫,把这宽敞的院子占据了一半,夜颜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提惩罚的事,只是反问道,“太后和荣皇他们去哪里了?”
最前面的侍卫抬起头,一脸无辜的回道,“回王妃,小的们确实是受嘉和王驱使来魂殿捉拿荣皇和小世子、小郡主,但是小的们到魂殿时,魂殿一个人都不见。”
闻言,夜颜诧异无比,“一个人都不见?”
她抬起头,下意识的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就在这时她发现不见小羿的踪影……
不对,应该是进大门以后就没见到他!
她眼眸子转了转,心里已经猜到了。
如果侍卫没说谎,那她爹应该是带着孩子藏起来了。
至于藏在何处,小羿肯定知道。
石屋那边她不怎么去,就算知道那座石屋有玄机她也没想过要去看看。曾经在那里被她家凌苍给吓过,她现在还有阴影呢。白天不点灯都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机关里面了,除非她想找刺激才会跑去‘探险’。
就在她准备转移话题时,厅堂门口传来女人愤怒的声音,“你们、你们居然杀了嘉和王!”
她脸色一冷,抬脚走了过去,话都不想跟对方多说一句,举起手刀就劈向她颈后——
“不……”
“颜儿且慢!”就在玲妃惊恐的想躲时,夜芸突然制止道。
“娘,不杀她我难消心头之恨!且不说这女人有多坏,就是她假扮母妃也是罪不可恕!”夜颜咬牙切齿的道。
如果不是为了引诸葛昌明出来,他们早就动手了。
可是诸葛昌明那老狐狸,躲死都不现身,反而用一招又一招的小计策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从祁司尘拿出斩令牌时,她就有这种感觉,他们这些日子,都在被诸葛昌明戏耍!
正因为有这种强烈的感觉,那他们还留着这个玲妃有何用?
“颜儿,先让她显现真容,看过之后再杀她也无妨。”夜芸提议道,随即她朝一名侍卫吩咐,“去厨房打盆盐水过来!”
“……是。”侍卫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而趴在地上的玲妃脸色惨白,除了死死的瞪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被夜颜狠摔,又被慕凌苍无情的踩了一脚,她虽然没死,但也伤重得爬不起来。
眼下,祁司尘一死,她犹如石板上的鱼肉,只等待被人宰割……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祁司尘明明确确的告诉她,说伏戾王绝对不会杀他,因为他曾经多次与他作对,伏戾王从来都没敢真正对他怎样。
他还说伏戾王只是表面冷漠无情,实则心肠很软,特别是对祁家的皇子公主,因为他无法认祖归宗,所以很珍惜这些兄弟妹妹,他们犯再大的错他都会包容。
然而事实是什么……
她亲眼看到伏戾王将祁司尘给杀死!
这个没用的东西,拿着令牌都不会用!
不,应该是夜颜该死,居然给他们一块假的斩令牌!
现在她还有何可说?
令牌没有了,祁司尘也死了,阿奇……
阿奇是不可能来救她的。
她都已经被人识破身份了,就算她不死在夜颜他们手里,阿奇也一样会把她杀了。
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当夜颜用蘸了盐水的布巾重重的擦洗她的脸时,她什么也没做,闭着眼任由他们打量自己的真容。
对她原本的容貌,夜颜只觉得陌生。
但夜芸和吕素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你果然是水瑶的女儿!”
“说,你为何要如此恩将仇报?难道你不知道你娘亲与她主子的关系吗?你是怎么易容成我二妹的?如何知道她这么多秘密?”
夜颜直起身站在一旁观看。
这个女子跟她年纪相仿,但模样很普通,普通到她眨个眼就能忘记她的样子。
之所以能被诸葛昌明选中假扮玲妃,她这平庸的五官应该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而女子也没有了之前的种种骄傲的神色,似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戏可演了,她瘫在地上,闭着双眼,也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
“没错,我是水瑶的女儿,不过我没她福气好。自从她死后,我就被人收养,刚过十岁那年就被那家人卖给了人牙子,然后又被人牙子卖到青楼给当地有名的花魁做丫鬟。”
“有一年我突然想起我娘,就回了老家一趟,不曾想从她住过的地方翻出一本手札。她可能是出于对凤玲的思念吧,在得病的那段时日把她和凤玲的事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她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还画得一手好画,把与凤玲有关的人都画在了纸上。特别是凤玲,她画了好多好多……”
“也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诸葛昌明,这个男人借着点酒意在我房里把我奸淫了。而他也发现了我房里的手札和那些画,没过多久他又带着一个蒙面男人来找我,说只要我今后听从他的话,他就为我赎身让我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我,自然是同意了。”
“这些年我在青楼度过,也靠卖身赚点银钱,但一直都照着他的话去做,通过那本手札所描述的以及画中凤玲的样子,开始模仿凤玲的一言一行。”
她说到这就停下了,安静的趴在地上犹如死去一般动也不动。
但后面的事夜颜他们都清楚,她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了。
尽管他们之前就做过分析和推测,甚至推测的结果与事实也相符合,可是听完她描述全部,他们心中依旧震惊、震撼、不敢置信……
犹如波涛在心中翻滚,久久都不能平息。
夜颜紧紧盯着她,低沉问道,“你爹呢?难道你爹没回去过?”
女子轻‘呵’了一声,笑得极其不屑,“爹?爹是个什么东西?”
她掀了掀眼皮,然后抓着门框缓缓坐起,瞥了一眼包围她的人,笑得极其寡凉,“我知道你们会说我狼心狗肺,可我从来没后悔过。人嘛,没人对我好,难道我自己还不能对自己好点?不过享受了数月的荣华富贵,我也该知足了。”
她语气中除了凉薄的情绪外,也带着一种看透人世的情绪。就在夜颜暗皱眉头时,又听她继续说道,“看在这几个月享受足够的份上,我就当回报你们一次吧。你们不用再耽搁时间去找诸葛昌明了,据我说知,他原本是想让我引开皇上,然后与你们斗个高下。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改变主意了,所以就把嘉和王派了出来。他应该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最近一连串的事,不过是让你们内讧、想看你们自相残杀而已。”
夜颜眸子瞪大,没想到自己居然猜测对了!
让他们内讧……
让他们自相残杀……
祁滟熠跟阿奇勾结,骗走她的斩令牌,不就是与他们内讧吗?
祁司尘挑衅她家凌苍的底线,眼下他已死,不就是他们兄弟相残吗?
好在祁滟熠只是演戏给阿奇看,不像祁司尘那样,真正被诸葛昌明挑拨。
回头细想着这些,她紧攥拳头,真是气恨得心肝脾肺都在发痛!
“唔!”
一声呻吟传入耳中,夜颜快速回神,只见那女子弯着腰身,而她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正插在她腰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