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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 第348节

莺歌道:“乔大人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何须再问?”

乔苒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继续问道:“既然如此,胡元子的事也是你安排的。你借的这个身份的父母是察觉到了你并非自己的女儿才会被灭口的?”

“他们若是糊涂一些原本可以不用死的。”莺歌笑容淡去,没有如先前那样随意的应下,而是多说了几句,“我原本想着借一个自幼走丢的女孩子的身份,应当不会被发觉,却没料到他们夫妻居然一路找到了京城,还与我相认了。”

“纵使那女孩子走丢时不过三岁,大抵是父母天性,在没有任何胎记印记的前提下,他们居然还是察觉出了问题。”莺歌说着也有一丝疑惑,“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偏偏能感觉到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那是为人父母的天性。”甄仕远开口道,他也是为人父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感觉。

“一开始,我想着借假死脱生,让他们不要继续查下去。只没想到那对夫妻委实是有几分聪明,甚至还准备去衙门告发我。”莺歌说着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只好让他们永远闭嘴了。”

乔苒想到那铺子石板上的食谱,点头:“不错,他们确实聪明。”

如果不是那食谱,她还没有那么快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你既准备借徐和明的身份逃出城……”乔苒说着忽地一顿,道,“那个假借谢承泽身份的人又要如何与你汇合?”

莺歌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你怎知那个不是我假扮的?”她说着目光落到前方不远处漂浮在盐水上的人皮面具,幽幽道,“我既然能做一个人皮面具,自然也能做第二个。”

“因为身形不对。”乔苒垂下眼皮,道,“按理说瘦弱之人可以借助外物易容成另一个身形比之自己高大的人不假,可人的身体总不可能每一寸都一模一样,你假扮成男人的这个徐和明胸背宽度比之前那位谢承泽本人要宽一些。”

至于宽一些的缘故,乔苒突然有些尴尬:大抵是因为女子胸部的关系,虽说可以借用绑带束缚,但那也是有个度的。

莺歌本人身材应当相当曼妙,而作为男子,谢承泽的身材却是精瘦的,与张解差不多……一丝红晕莫名的爬上了脸颊,乔苒下意识的看了眼张解。

而莺歌为了让自己的身形最大限度的看不出破绽,自然只能将身形改成宽厚一点的男子体型。这等身形其实不注意看也瞧不出什么差别来,不过若是细致观察过,便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莺歌闻言倒是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忽地笑了:“乔大人真是好眼力。”

这句话等于间接默认了谢承泽没有被制成人皮面具,甄仕远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出声质问道:“既已如此,谢承泽被关在哪里?”

莺歌唇角翘了翘,神情中忽地多了几分嘲讽,她看向乔苒,道:“乔大人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

眸色沉沉的女孩子微微挑眉,没有立时开口。

莺歌笑了笑,又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他还活着,若是去的巧指不定还能救到人。”

甄仕远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而后凝声道:“你不若将谢承泽的下落好好的告诉我等,兴许往后还能好受点。”

莺歌轻哂:“我这样……还有活路?便是大人你放了我,死在阙楼那些人背后的家族会放过我?”

甄仕远道:“本官可以让你死个痛快,而不必去往刑部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此女牙齿藏毒显然知晓自己必死无疑有轻生的想法,只是没想到遇到了出手干脆利落的张天师,一下把藏毒的牙齿打掉了。

一想至此,就连甄仕远自己也莫名地突然觉得有些牙疼。

莺歌道:“我没什么可提示的。”她说着看向乔苒,“话本子里将乔大人描述的那般厉害,不若乔大人露一手给我这将死之人瞧瞧。”

甄仕远听罢,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话本子里的事情能信?”他怒道,“话本子里的都是杜撰而已,你一句话都没有叫我等怎么猜?”

乔苒却在此时出声道:“谢承泽是不是关在一处种了名贵兰花的地方?”

她说着看向莺歌足下的靴子,“你靴底沾了稀有的红泥,这说明你在出城前去过那个地方。”

“你二人既是一伙的,准备分开行动,便自然要去同你的同伙说一声。”

第559章 别苑

莺歌笑了笑,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倦色,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口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乔大人你和张天师,一个什么都知道,一个连死都不让我死,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早知落入他们手里讨不得好,没想到自己遭遇的却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心理上的。饶是她自忖自己智谋远超旁人,也有些架不住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这是打定主意不配合了。乔苒转头对甄仕远道:“虽说京城权贵不少,可种了这么一大片兰花的地方应该不多。”

甄仕远嗯了一声,早在她那一句“红泥”时,他便已经开口唤来人了。

至于这个莺歌,既然不肯开口那便罢了,现在找人要紧。

甄仕远蹙了蹙眉吩咐了几句身边的心腹。

不多时心腹便架来木桩将莺歌绑了起来,又为防她咬舌自尽堵了她的嘴。

怎么防止犯人自尽他们还是有一套办法的。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家也未多留,出了大牢。

“若是实在不肯交待,那么接下来人就准备交给刑部吧!”甄仕远叹了口气,有些唏嘘,“说不准刑部能撬开她的口。”当然,若是撬不开,估计这个莺歌就是个死人了。

乔苒自然没有异议,甄仕远又回头看了眼垂眸不语的女孩子,默了默,道:“你……就和张天师留在衙门等消息吧,本官带人出去看看。”

女孩子点头应下。

甄仕远带着剩下的官差走了,大理寺衙门里愈发显得空旷。

一杯热茶推到自己面前,乔苒回过神来,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张解。

“可是有什么问题吗?”他看着她道,“你发了很久的呆了。”

乔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是觉得案子有问题?”他问。

乔苒还是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至此,案子没什么问题。”顿了顿,女孩子解释了起来,“因为查谢承泽失踪的事,所以便翻到了谢六爷夫妇当年在金陵城失踪的事,”她说着揉了揉眉心,“我好似老毛病又犯了,有些好奇的厉害。这件事应当同这次的谢承泽失踪没什么关系,我在想要不要查下去,那等同是侵犯人的隐私啊!”

侵犯人的隐私?这词倒有些新鲜,张解笑了笑:她的口中总能时不时冒出一些古怪新奇的词汇,他已经习惯了。

“你觉得不需要那便不查了,眼下找到承泽本人要紧。”张解说着忽地顿了顿,道,“你若实在好奇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寻一趟谢大老爷自然就知晓了。”

乔苒道:“谢大老爷怕是不大希望见到我。”毕竟先前自己去谢家挑了一回事。

张解笑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乔苒愣了愣,笑了:“那他会不会说我们以权势压人?”

张解是好脾气不假,一旦拿身份说事,还当真是正儿八经的阴阳司天师,位同正三品,又是张家唯一的遗孤,年纪虽轻,却还真是不能怠慢。

张解闻言却笑道:“你我的权势又怎么比得上谢家?”

这话……还真是焉坏了。乔苒心情不知怎的,一下子好了不少,正想说什么,忽听张解“咦”了一声,道:“说到谢大老爷,我好似记起一件事。”

乔苒捧着热茶盏问他:“什么事?”

张解道:“几年前一次去洛阳时,恰逢牡丹花开时节,我们便顺时买了些牡丹花准备回来栽种……”当然结果是并没有栽种好,不过,这不是重要之处,重要的是,“承泽当时没有买,我同和修劝了他一句,结果他道他马车里留的是给兰花苗的位置,他大伯父爱兰花。”

谢承泽的大伯父自然就是谢大老爷了。

乔苒脸色一凝:当然,这或许是巧合,毕竟这世上爱兰花的应该不少。不过既然眼下就有一个爱兰花的谢大老爷自然要去查一查的。

“谢大老爷的兰花种在哪里?”乔苒问道。

她这两日都去过谢家,谢家大宅虽说占地极广,可到底住着谢家上下几乎所有的族人,便是谢大老爷有什么爱好,也不可能在谢家大宅里辟出一块地来满足他的爱好,毕竟他既不是什么得宠的谢家老爷,也没生出得宠的谢家儿郎,更不是谢太尉本人。

所以,谢大老爷的兰花一定不是种在谢家本宅,而是种在自己名下的别苑里。

显然,张解也想到了这一点:“我记得谢大老爷在朱雀坊近郊有一座别苑,离这里极近。”

“走!”女孩子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于很多聪明人而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绝对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胆敢直接以谢承泽的身份进大牢救人,足可见其胆量远非常人所能比。

小花一直呆在大理寺的大牢,他知道在小花身上的蛊没有除掉之前,她不会放小花离开,那么如此的话,一个极大的可能性就在心里形成了。

“我看此人做法处处留有后手,便是要出城也是同莺歌分开来的,所以他留在城中一定会留有别的后手,除了他手中的谢承泽本人之外,身上有蛊的小花也是他的底牌之一,所以,我若是他,定会选个离这里极近的位置,方便随时能够摸到自己的底牌。”乔苒边走边道,“我想,谢承泽很有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毕竟谢承泽失踪了,于城中要急忙搜寻的官差来说必然无法大规模挨家挨户的搜,如此等到搜到人的时候怕是人早出事了。既然是急切搜人,有些地方,比如说谢家这等谢承泽自己家里的地方自然就略过了,这一点从这两日她上谢家,没见任何官差出现就可以证明了。

如此分析,真是越想越发觉得谢承泽就在谢家。

待到两人匆匆出了衙门,看到衙门前喷着气的枣红大马不由愣住了。

乔苒道:“这个……好像是重风吧!”

先前回来时没见到平庄和唐中元,以为他二人回去休息了,毕竟找谢承泽这件事是自发的,并非上头的命令,累了,自然自己回去了。

眼下,乍见这匹马,乔苒有些迟疑:“……重风。”

一句小声的嘟囔,耳聪目明的重风却撒丫着蹄子跑到她身边来,亲昵的蹭了蹭她和张解。

“事情紧急,要不然……”乔苒犹豫了起来,下一刻,便被人抱上了马。

环住她腰间的张解道:“借用一下吧!”顿了顿,他又道,“在金陵的时候我记得要教你骑马……”爱上文学网

乔苒道:“不教也没事。”她又不常骑马,唯有的几次骑马都是他带着跑的。

“待这个案子过了,我们便去外郊的马场学骑马。”张解说着一拽缰绳,拍了拍重风,“人命关天,重风,走!”

仿佛听明白了一般,重风嘶鸣了一声,撒丫着蹄子狂奔了起来。

把床板扛回大理寺,官道拦人和城中搜查都有人来做,又恰逢腹中饥饿,平庄与唐中元便去路边的饭馆吃了顿饱饭,顺便喝了两壶酒。

待回大理寺时,腹中就有些受不住了,就直接去了茅厕。

待到自茅厕出来,神清气爽的平庄走出大理寺,正要把心爱的重风带回衙门,便看到了重风的屁股,以及带着一男一女绝尘而去的背影。

这下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平庄一跳脚,忙追了上去。

重风跑得很快,耳边风声猎猎,依稀听到身后仿佛有什么声音,乔苒回头望去,见平庄正朝他们奋力的挥手,想了想,便回道:“你们留在大理寺待命,我们去去就来!”

还去去就来?平庄气的快吐血了:怎么回事?这还抢人马抢上瘾了?鉴于乔大人一介女流,虽说胆子大了点,可人根本不会骑马,足可见做这件事的就是那个张天师了。

“真是道貌岸然!”平庄愤怒道,“出家人还近女色。”

斜靠在衙门门栏上的唐中元纠正他:“张天师不是出家人,是能成亲生孩子的,不然张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他要讨乔大人欢心便用自己的本事,抢我的重风做什么?”平庄悲愤莫名,“重风是我一把草一把草喂大的,我平时都舍不得带重物骑它,发了脾气我还要哄,他这算什么,两个人骑我的重风也好意思!”

唐中元摸了摸鼻子,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提醒他:“你都说了你那重风脾气大,若不是它自己愿意,哪个能让它乖乖走的?我看就是你那马自愿的,人家重风就跟乔大人和张天师亲近呢!”

“怎么可能?”平庄愤愤道,“有也是他们蛊惑的。”

谁能蛊惑一匹马?这口味也够重的。

唐中元哈哈继续笑了会儿,这才正色道:“我方才在衙门里走了一圈,发现除了大牢的狱卒们,其他官差几乎都走光了,问了问狱卒才知道甄大人带着官差出去了。我看,兴许是有消息了也说不定。”

这话说罢,平庄当即变了脸色,指向重风远去的方向:“那他们也是去找消息的?”

“兴许吧!”唐中元舒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平庄的肩膀,安慰他,“乔大人办案就是这样的,事情兴许很快便有转机了。”

“那我们更要跟去了。”平庄说着,立时转身往马厩跑去,马厩里的马虽然比不得重风,但是也不至于跑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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