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忽然觉得什么不对劲,他用手去摸身上的刀子,这时候那个孩子在他毫不防备的情况下抓着他的胳膊,扑过来。一抹鲜血飞溅在追踪者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到男孩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横插着一把镰刀。追踪者是又惊讶又害怕,他转头看着方林,好像从他的脸上已经得到答案了。
方林告诉他说:“别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追踪者们回过神后,一拳头将方林打倒在地上,他用手抹掉脸上的血喊道:“你怎么能杀了他呢,他还只是个小孩。或许,或许我们有办法救他,就像张晓兰那样,我们只是需要耐心。”
方林吐掉嘴里的一口血说:“别傻了,你睁大眼睛自己看清楚,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是吸血鬼。”
“你混蛋,我受够了你这个什么狗屁行动,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被你杀死,你就是魔鬼。”
“从我第一天要这样做开始,我就准备好了被你们这些人厌弃。”
方林从房间里出来,收起兵器,然后环视了一眼其他人,说:“追踪者跟我走,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决不能放走一个吸血鬼。”
在追踪者走后的十多分钟里,那个人才跟过去的,虽然他对方林麻木不仁的做法很不满,但是他却明白方林做的所有这些事情都不是为了他自己。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他都要必要继续战斗下去。
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能看到有人死在街道上,每天都能听到火刑场的辱骂声和惨叫声。
村子里面像是经过了一场大瘟疫一般,死一般沉寂。再也听不到小伙子骑在马背上驱赶羊群时的吼叫声,再也没有了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时欢笑的背影。
老桑树上挂着干瘪的人头,连狼群都不愿意去吃他们的尸体。
一些人面无表情的躺在墙根边上,像是被饥饿榨干了躯体一般,枯瘦如柴。他们注视着每一个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带着兵器的战士,然后低下头,继续等待着死亡。
在魔鬼没有毁灭一切之前,人们已经被自身的恐惧摧毁了。失去了亲人、朋友、牛羊,他们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生命如同一只破碗,留着它好不值钱,那就只有将它摔碎。
半个月的艰苦奋战,换回来的只是一个被火光吞噬后的废墟。
萨兰问方林,“你用你的信念换回来的究竟是什么,恐惧吗,这下你该很满足这个结果了吧?”
方林不想反驳他的话,但是他必须解释清楚,“信念是要贯彻到底的,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一种完结,相反的只要有完好的种子就能在贫瘠的土地上长出庄稼来。平安村迟早是会恢复生机的,但是现在还没有完,我们还没有打败邪恶的恶魔们。”
萨兰说道:“你要是真的觉得有必要的话,就不是让我们在焦虑中等待着死亡。这些人已经够艰难的了,他们每天都在担心会被吸血鬼咬死,现在又在担心着自己会被抓起来烧死在木型架上。除非哪天真的死了,他们才能觉得片刻的安宁。”
方林却不以为然,说道:“那么你要是有办法的话,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该怎么做。别把自己当成外人,你也是平安村的一员,从你放弃了你过去的生活开始,你就不再是王宫里的一名卫兵。不管你成不承认,你都有责任来保护这个村子。你必须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家。这里还是过去?我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跟着我对付吸血鬼们,那我就离开这里,我们永远都别再见面。”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众生皆苦,不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我不懂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林愤怒的说道,此刻他已经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萨兰说:“我想说的是只要人们心里的恐惧一天没有消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你不应该再让这种恐惧持续下去,不然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我建议大家迁移到新的地方生活。”
“不行,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个村子已经像是得了无法治愈的顽疾一样,如果在迁徙到别的地方,只会将疾病带出去。你是平安村最有智慧的人,应该明白我这样做事正确的。”方林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的确,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大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无论让谁离开心里同样很难受。但是只要大家还都活着,在另一个地方同样会开辟出一个新家来。所谓人挪活,树挪死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真正让大家感到恐惧的是平安村这个抹不去的阴影,而不是吸血鬼。”
“哼,你是不是在遇到困难后总喜欢选择放弃,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呢?”方林问道。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只要是我坚信正确的,我一定会努力做下去。而你,算我错看你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深明大义,为众多人幸福着想的英雄,其实你就是那群腐朽的老家伙们一样,注定要把自己的一生埋在大山上。”
萨兰的话刺激了方林,他的梦想又何止会停留在平安村呢,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好奇,充满着眷恋。可是真正长大成人后,从前那些年幼无知的美梦原来都是那么的遥远,他有太多的顾虑,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正是这些舍不得也忘不了的人让他一天一天成熟起来,然后他完全被生活困扰,变为现实中一只最卑微的蚂蚁。到底从何时开始的呢?他的心已经停滞不前了的呢?
“如你所说,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的世界只有我看到的这么大,也不会去迷恋大山外面的日落,也不会去想大山外面那些人的死活,我只在乎与我有关的事情,现在我要保护这个村子,哪怕是牺牲掉村里所有的人。”
“真是疯狂透顶,你会为你做的事情后悔的。”
就这样,方林继续搜查着村里被吸血鬼咬伤过的人,只要一发现,觉对不会放过。
连续不断的秋雨告诉我们炎热的夏季已经里去了。天
气转凉后,街道上出没的人就更加稀少。吸血鬼的事情一直没有终了,每当平静一段时间后,一两个死人的消息就又将整个村子闹得人心惶惶。
巡逻的战士不会让消息散布整个村子,他们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私下抓起来关在万木林的底下洞穴里,等过一段时间,人们都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才会将他放出来。
族里的老人对方林保护村子所付出的努力很满意,他们打算等吸血鬼事情过去以后,就让他担任村长的候选人。
不过这个候选人的工作很难说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因为上一任村长的职务只有在他死后才能解除,就算是村长本人也无法擅做主张将村长推让给别人。
一方面方林加强村里的戒备,一方面他让人探查规则之力的下落。自从在女神湖一别后,方林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他心里明明白白知道他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却毫无办法将他消灭掉。
萨兰给他的建议是:不要等魔鬼降临了,在想办法铲除他。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在他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就将他送回老家。
说到底方林终归还是血肉之躯,要对付那么强大的施华,就是以卵击石。
但是方林却不放弃,他坚信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利用这份力量就能战胜一切。
有一段时间方林经常往萨兰家里跑,他翻看了很多前人留下来的书籍,寻找对付吸血鬼的办法,那些办法不是不有效,而是太难办到。
例如从地壳中引出地狱的火焰烧死吸血鬼王,其实就是地下城是人们想到的,用岩浆引火自焚的办法。
还有说借用神的威怒惩罚世间一切邪恶,通俗说来就是用天雷劈死恶魔,这个就更加难以做到了。所以要寻找一种切实可行的办法并不那么容易,毕竟他们对付的是在岩浆的灾劫中也没有死掉的吸血鬼们。
萨兰的所有书籍中对鹰族人的描述不多,只是知道它们和吸血鬼一样都会对集聚的村落构成威胁,他们各有有生存的空间,绝对不会容忍别的猎手来靠近自己的地盘,所以说到底鹰族依旧是一群饥饿的野兽,他们拥有人的智慧,却很少与人进行接触。
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是不会出现好运的,人要靠自己战胜种种困难才行,现在方林决定靠他们自己来对付藏在黑暗中的施华。
方林在村子里挖了一个一百多平方米的大坑,在大坑里装满了液态的植物油,然后混杂着旧皮革、烂树枝,用大火燃烧着。这个大坑里就像油锅一样温度很高,也能持续烧很长一段时间。
在确信它有作用杀死施华之前,方林抓了一个吸血鬼,准备将她扔进油锅里尝试。这种残忍至极的刑罚遭到了村里很多人的谴责,即便是恶贯满盈的人他们也坚决不会同意让他受尽折磨,死不瞑目。
当然,带头闹事的多半是那个女吸血鬼的家人。
村长搬了个凳子坐着外面观看,他像其他人解释说他会支持正确的一方,然后就没再多管。
那他说的正确一方其实只是想使自己不受牵连,真真正正的当一回观众。
村民们对他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极为不满,有人当面伸手谴责,用恶言恶语讥讽。
村长不说话,手里拿着一个软泥团在捏着什么东西,自从他生病后就迷恋上了做小泥人,有时也会是别的什么东西。
方林执法如山,绝不让人中断他的决定,他找个跟圆木挡住围在火坑边上的人,然后用手抓着吸血鬼的胳膊,告诉她说:“念在身为乡邻的情分上,给你最后几分钟时间,向你的亲人道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