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五原,除了堵死岩母斤等人的后路,最大的收获,就是生擒了述律平这个小丫头,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这个小丫头就是未来的大辽太后啊。
知道了小丫头的身份后,朱璃并没有虐待她们母女,而是将她们软禁在了五原都督府中,还派出了数名精锐牙兵进行看守。
除此之外,朱璃还留下五千府卫,以及三名比较机智、勇悍的都尉,让他们镇守在五原城。
并勒令他们暂时不要换下狄人旗号,等朱璃击溃乌拉山狄人大部,狄人回逃五原之际,那个时候,再换下狄人旗号。
旗号不变,必然会引起逃窜到此,狄人的侥幸心理,这个不关聪明才智问题,而是人的本能反应,求生本能,只要有了侥幸心理,狄人溃卒就会靠近五原城。
只要对方稍稍迟疑,就能给朱璃抓住岩母斤,提供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抓住未来辽太祖的生母、以及他的未婚妻,即便养在朔州,将来说不定都能起到大作用。
就像朱温的兄长朱存一样,自从被岳鹏举挟持到朔州后,朱璃就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只是限制了对方的自由,说不定哪天就会起到作用。
乌拉山下,血战已经持续了三天,双方将士尽皆十分疲惫,硬拖下去,两败俱伤的可能性非常大,可即便心知肚明,岩母斤也丝毫没有办法,高肃、张敬达不罢战,她还能投降不成?
第四天,刚刚用罢早饭,高肃、高思继就像和狄人卯上了一样,十分准时地再次发动了进攻,而且甫一冲击,就拼命三郎似的展开了血腥杀戮,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即便站在远处,总览全局的岩母斤,都看得直皱眉头。
这三天以来,光是死在高肃、高思继手中的狄人勇士,就有数百人之多,这两个魔头,绝对是契丹勇士的噩梦。
站在岩母斤的立场上来想,她都不知道高肃吃错了什么药,完全一副不死不罢休的架势,甚至连唐军将士的死伤,都不再顾忌了。
大将拼命,麾下将士,岂能不奋不顾身,那席卷一切、碾碎一切的架势,让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狄人一方,都心寒不已、甚至一直被压着打。
有道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仅仅三天,双方战死的将士,都已超出了三万余人,这还不算伤者。
对峙以来,每死去一名河朔府卫,几乎都能拼掉两名狄人勇士,这就是大将带头搏命的效果。
述律婆姑、李仁福同样在拼命,可是看在双方将士的眼中,这二人只是被动抵抗罢了,而高肃和高思继,那才是拼命的冲杀,怀着不同的心境,带动的士气,自然就不一样。
月里辛率部,一度缠住了黄河南畔的张敬达,双方箭矢用完,竟然隔着河水抛射起石头来,只见黄河河道上空,成人合抱大小的石块,呼啸往返,交织如雨,契丹勇士和河内唐军,抛石大战,对轰得不亦说乎。
站在远处高台之上,岩母斤秀眉微皱,她隐隐感到不安,唐军没道理如此拼命,这样做,对他们也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苦苦思索了三天,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她甚至都曾假想过,对方可能还有第三支大军,可这支大军在哪里、会从什么位置出现呢,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
西边的怀朔、沃野二镇,有将近两万的勇士戍守,在她的想法中,应该不可能被拿下,即便有人攻打那里,她也会得到消息。
除了最西边,整个丰州南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根本就没有风吹草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了呢,她想不明白。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黄河边的狄人大军背后,突然斜刺里冲出一支彪悍的骑兵,这波骑兵出现的特别诡异,竟然是从丰州腹地的方向,飙射而出。
怎么可能,看到这支大军,岩母斤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怎么可能会从腹地的方向冒出来,她想到了无数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只见这支骑兵,数量不是很多,撑死了也就三、四千人,可对方选择的时机,却十分刁钻,正好卡在月里辛喝令搬动扳机、发射投石车上的抛石之际,这帮人就悍然地冲向月里辛的身后。
当此时,很多契丹人的注意力,还在黄河中央,那些楼船、艨艟、车船身上,根本就不曾注意身后的动静。
只有几名反应比较快的契丹勇将,突然发现唐军从背后冲了出来,虽然十分惊异,却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吆喝着带人迎了上去。
可是,这支骑兵非常凶悍,领头的是一名小将,站在远处的岩母斤,甚至都能清晰地分辨出,对方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
可就是这样一位小将,挥舞着手中的钢矛,出矛如电、挥刺如雨,只是一个照面,五、六个契丹悍将,顷刻之间,就被他干净利落地斩落马下。
这悍然、惊艳的一幕,骇得站在远处观战的岩母斤,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那刚刚冲上去的几名悍将,可都是在部落中横着走的勇士,他们怎么可能,连那小将一击都接不下。
这个事实,让她接受不了,心中不禁疑神疑鬼了起来,那小将到底是人是鬼,用的是什么妖法?
那一瞬间的奔刺,犹如夜空中,突然冲上夜空的烟火一般,绚丽而璀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冷艳之美。
刺击极美,却也十分致命,好似白驹过隙,又如戎马倥偬;似是积蓄千年,却在一瞬惊艳,冲上去的所有契丹大将,都在这一瞬间,犹如枯萎的鲜花,骤然凋零。
岩母斤瞪大美目,惊呼出声:“此人是谁?”
一名契丹斥候,听到惊呼,才从刚才的惊艳的一幕中,缓缓回过神来,梦游似的道:“三麽格,那人就是大唐怀化大将军朱璃。”(麽格:夫人的意思)
“朱璃?朱璃!”
岩母斤突闻朱璃之名,双眸瞬间殷红,俏美的容颜上,立刻显得有些扭曲,咬牙切齿、不可置信地看向朱璃,对方怎么可能如此年轻,这真是杀了她丈夫的凶手吗?
目之所及之处,在岩母斤的眼中,朱璃仿佛魔神一般,仅仅凭着三、四千人的骑兵,就悍然冲入了万余人的契丹军阵之中,只见那手中的钢矛犹如死神手中的镰刀,残酷无情、狂猛无比,不断地收割着契丹勇士的生命,数万契丹勇士,竟然无一人是其寥寥几合之敌。
朱璃率部凶猛如虎、悍勇如狮,长矛所向,契丹军阵七零八落,这煞神、鬼骑一般的劲旅,瞬间就引起了契丹大军的恐慌。
这些跟随岩母斤、月里辛出征的契丹勇士,皆是契丹精锐,对于骤然遭逢袭击,他们刚开始并不如何慌乱,还准备组织起来,一同抗击朱璃的冲击。
可是,几番遭遇后,但凡敢上前阻止的契丹勇士,无不头破血流、横尸遍地,赤兔驰过之地,只留下无数的断肢、残臂,哀嚎遍野、惨烈非常。
强敌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敌的对手,这种敌人,让人心中生不起任何胜利的希望,精锐的契丹勇士也怕了、胆寒了,骇然欲绝、惶然无措的神情,浮现在越来越多的狄人面庞上。
“去,调集弓箭手,给我射死他,我一定要他死。”岩母斤站在高台上,颤抖着指着朱璃,声嘶力竭向着一名契丹裨将大喊道。
“诺”那名裨将受命,立刻领命而去。
对于岩母斤的恨意若狂、诛杀如炽的心情,朱璃并不知道,他打算先破黄河之畔的契丹人,从而接引张敬达率领的河内军上岸,只要谋划能够成功,河内军配合云中军,里应外合之下,大败这波狄人,就指日可待了。
因此,他决定全力以赴、毫不留情,古语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若不是岩母斤身周,围拢的契丹人最多,朱璃怕是一早就窜了过去,直接擒拿住这个狄人统帅了。
既然生擒岩母斤的希望不大,看来只好擒拿或击杀月里辛了,这个女人,正是拖住张敬达的主将,只有杀了她,才能解放出河内军。
心有决定,朱璃立刻展开了行动,纵马就像月里辛冲杀了过去。
而站在河畔边的月里辛,也发现了朱璃,她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唐军大将,纵马无敌,血杀八方,一路披荆斩棘,径直向她杀来。
沿途的契丹精锐,犹如旋风过境的麦子一样,纷纷飞倒向两边,那溅射血花,犹如车轮碾过水坑时的泥水一样,纷纷飞溅向两侧长空。
虽然月里辛是契丹第一悍将慕容霸的妻子,这样惨烈的杀戮景象,她也是第一次遇见,从其骇然的眸光中,就可以看出,她的内心不平静,似乎早已心旌摇曳、胆寒无比了。
朱璃此刻,虽然没有杀到她身前,但那远隔数米,就牢牢锁定她的杀机,让她如置冰窟,血液凝滞,整个人仿佛突然变成了雕塑,连妄动一根小指头都做不到。
朱璃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冰冷得犹如万年冰川,森寒无情的杀机,似乎让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骇然、窒息之下,她的俏脸憋得通红,身体却不敢妄动分毫。
近了,更近了,朱璃早已蓄势待发,只需一击,月里辛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