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证不会逃走?”
“保证保证。”事已至此,逃也没用,想让长乐放弃,只有一个办法——把话挑明。
长乐见她不像说谎,这才松开手:“我又不是母老虎,你干嘛一见到我就跑。”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道,你虽不是母老虎,但比母老虎可怕百倍呐。
“公主,其实……”
话没说完,就被长乐堵了回去:“咱们先吃饭,我都饿了一天了,实在撑不住了。”说着,拿过筷子,先开动起来。
看着这样的长乐,苏墨钰觉得很欣慰。
在遭受那样的打击和不幸后,仍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将目光投向她的额角,发现白皙的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痕迹,但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那日长乐伤得有多重,她非常清楚,粗粝的碎瓷片,自额角一直划到了颧骨边,那样深的伤口,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这个程度,着实不易,看来那五百两银子没有白花。
察觉到苏墨钰的目光,长乐怔了一下,随即拨了拨头上的碎发,将伤痕遮住:“你……你一定觉得我很丑,是不是?”
“当然不是,公主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大美女。”糟糕!她不该这样夸赞长乐的。
果然,长乐眼神一亮,热忱地看向她:“那你娶我好不好?”
苏墨钰倒抽一口冷气,本来该自己开门见山的,没想到被长乐抢了先:“公主,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还是等……”
长乐哼了一声,咬着嘴唇,有些委屈:“说白了,你还是嫌我丑!”
“怎么会,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长乐忍不住喊了出来,她向来敢爱敢恨,即便主动示爱难免给人轻浮之感,但她却不愿坐以待毙:“躲过了刘宏才,我还能再躲一个刘宏才么?与其让我嫁给不喜欢的人,我宁可去死!”
苏墨钰张了张口,原本想说的话,在长乐固执的眼神中,生生被咽了回去。
“公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长乐深吸口气,逼回了眼里的泪光:“你一定以为,我喜欢你是一时兴起,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份感情到底值不值得付出。”
呃……
苏墨钰有些无力,长乐看起来天真,实际上很多事情,她看得比谁都透彻。
“既然公主主动提出来了,那么微臣也想问问公主,您到底喜欢微臣哪一点?”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原因。”
“公主你看,你说这样的话,便是代表你所谓的喜欢,实在盲目,且缺乏目标性,故而……”
“我有很多姐妹,昭宁公主是最受宠的。”长乐放下手里的筷子,平静地打断了苏墨钰的话:“从小,我就遭受了不少的白眼,那时候我很委屈,为什么每个人都喜爱昭宁,每个人都对她敬畏有加,却对我不理不睬,甚至随意羞辱,我们不都是父皇的女儿吗?这个道理,一直到我遇见你之前都不明白,可当你说,我比阎二小姐要好,让我不要羡慕她,她反要来羡慕我时,我才真正明白,一个人的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
苏墨钰一直静静听着,并未打断她。
对于长乐能说出这番话,她觉得很是惊讶,当初夸她,也只是站在一个闺蜜的角度去劝解而已,却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话,竟能改变她长久以来的想法。
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料到的。
“公主能有这种想法,微臣认为,你就算不嫁给微臣,今后也一定会收获自己的幸福。”
“不。”长乐目光坚决:“你就是我的幸福。”
“公主,这世上由衷欣赏你的人,又不止微臣一个。”
“苏墨钰,你是……”长乐脸上的坚决,突然变为一种失望,她艰难的挤出一句:“是因为嫌弃我的身份么?”
轻轻叹了一声,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便代表,长乐是真的长大了。
她考虑的,已经不仅仅只有美丑,而是身份上的差距。
“公主,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些。”
“不,你是在意的。”长乐苦笑一声:“以你现在的身份,和父皇对你的爱重,你绝对不可能娶一个母妃癫疯,且失宠多年的卑微公主。”
苏墨钰没有给予回应。
不是不想给予,是不能给予。
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达成长乐的心愿,又何必再给她无望的希冀呢?
“你知道吗?在我的心里,你是个重情重义,赤血丹心,快意恩仇的男子,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但我就是偏偏想要抓住你这缕不安定的风。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你是我这十几年来,最美的一个梦,我期待着,这个梦有一天会实现,但我现在知道了,这个梦,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苏墨钰越听越觉得心惊,长乐这番话,似乎夹杂着某种古怪的意味,忍不住问:“公主你……有人又欺负你了吗?”
她咧咧嘴,摆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欺负我?现在哪里还能有人能欺负得了我,除了你。”
就知道,她不该多嘴。
长乐吸吸鼻子,拿起另一双筷子塞进了苏墨钰的手中:“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看着面前的佳肴,的确是花了心思的,原本饿得前胸贴后背,可长乐刚才那番话着实让她在意,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长乐也吃得很少,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我……走了。”放下碗筷,长乐站起身,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苏墨钰也跟着起身,正犹豫要不要送她回自己营帐时,长乐忽然回过头来,怆然一笑:“昭宁从小娇生惯养,你对她,可不能像对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