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来了!阿福高兴地蹦了出去。
第25章
燕王刚进屋, 就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热情迎接, 阿黄和阿福一齐跑出来, 都试图往他身上扑。
最终被项圈拴着的阿黄遗憾败北,阿福成功把自己扎进了燕王怀里。
给燕王提灯的王承恩看得目瞪口呆,无他, 徐夫人如此不庄重, 王爷居然没有推开她, 还怕她摔倒,伸手护上了。
“好了,先进屋, ”燕王摸摸小姑娘的头, 在外人面前太不稳重了, 然而他看着阿福亮闪闪的眼睛, 没舍得说教,只是略略拉开她,牵着她的手进了内室。
嗷呜,阿黄郁郁寡欢地趴在了地上, 尾巴也没有心情摇了, 主人都不摸它了,改摸小姑娘了。
王承恩走过去趁机摸了摸狗祖宗的头, 阿黄郁郁寡欢都没有嗤牙,王承恩心想, 这回内院的天真的要变喽。王公公非常识趣地解开了阿黄捆在柱子上的绳子, 把还想往室内跑的阿黄拉了出去。一会儿王爷和徐夫人浓情蜜意的时候, 狗祖宗突然叫起来,煞风景也就罢了,坏了好事就遭了。
“怎么还不睡?”坐下了燕王才发现小姑娘身上的衣裳不是睡觉的打扮。
“我睡不着,忙着打络子呢,”阿福咬咬唇,少女的矜持突然觉醒,不说是为了那句话在等燕王,欲盖弥彰地拿起打了一半的扇套给燕王看,“好看么?”
“下回不用等我这么晚,”燕王有些心疼,他从沉香园出来没有立刻就过来淑景园,而是有事要处理回了一趟书房。等办妥了事情,亥时已经过了。他就是担心阿福会等他,才是又从书房过来,结果阿福真的没有睡在等他。
若是他不来了,岂不是要一宿不睡?
“王爷说要来的嘛,”阿福趁人不备,拉起燕王放在小方桌上的手撒娇地摇了摇。等翠眉进来,她立刻松了手,端庄坐着。
夜已经很深了,翠眉没有上清茶,一人端了一盏温热的杏仁露。
燕王听阿福那么说,真是甜蜜又头疼,“万一我有事来不了,又忘了叫人跟你说呢?你也等一夜?”
阿福心虚地左顾右盼,那她也睡不着嘛。
“下回不要这样了,你先睡,”燕王决定把后果说得严重一点,“你还在长身体,睡得晚了,会长不高,还会长丑的,你看王承恩就是因为睡少了,长得那样。”
可怕!阿福瞪大了眼睛,连连保证,“我以后早早睡!”长不高就很可怜了,长丑了,她这种靠脸吃饭的一等瘦马可怎么活!长成王公公那样的眯眯眼,朱公子就该嫌弃她了。
茶水间里,正喝着热奶茶的王承恩忽然打了个喷嚏,惹得阿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公公莫不是受凉了,奴婢给您煮个姜汤吧?”伺候茶水的侍女很殷勤,她们家夫人要是得宠,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呀。所以更要把王爷身边的人巴结好了,他们多给徐夫人说些好话,比什么都管用。
“那就麻烦姑娘煮些了,”王承恩也有意跟徐夫人身边的人打好关系,等到徐夫人扶摇直上了,再来烧热灶就不顶用了。
当晚,燕王自然是在阿福屋里歇了下来。
洗漱更衣,阿福特意换了一身洋红绉纱的单薄内衫,羞答答地坐在床沿等着燕王。她身上的薄纱几乎遮不住什么,灯下,可以看见她里头挤得紧紧的大红肚兜和修长白嫩的腿儿。
燕王眉头一跳,转身吹灭了屋里的灯。
黑暗里,阿福紧张又期待。
燕王凭着过人的记忆力走过去,闻着阿福身上清浅的香气,扶住了阿福的肩,隔着纱,手下依然能感觉到肌肤柔嫩的触感。
朱公子的手掌又大又热,阿福的心砰砰砰跳起来,她这就要被吃掉了么?开心期待又有一丝丝忐忑呢。
“睡吧,”黑暗里,燕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些香艳的场景,然而现实让他冷静。
阿福听话地脱鞋上。床,乖巧躺到了床上。耳边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
噫噫?朱公子呢?
她房里的镂雕满金漆花鸟纹紫檀拔步床霸气华丽像个小屋子一样,足够宽大,五个人并排躺着都没有问题。阿福伸直了手臂去摸,才是勉强摸到燕王。
还好,人还在。阿福轻轻喊了几声,“王爷,王爷?”
燕王闭着眼睛装睡不答。
好吧,今日太晚了,朱公子也累了,她就体贴他一下吧。阿福自觉地挪了过去,挨着燕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听见身边人均匀的呼吸,燕王神色复杂地睁开了眼,也许不出几个月,他就能与高僧论佛法了。
大梁立国之初,并没有遵循前朝宗室藩王不得参政上朝的规矩,燕王还是要上朝听政的。
几乎是刚刚躺下,打了个吨儿,他就准时睁开了眼睛。刚要起身,就发现衣角被阿福攥在手里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着了还有那么大的劲儿的,攥得紧紧地,他扯了扯衣角,她就不安地哼唧了一声。
燕王无奈,只好解开了内衫,留在她手里。
中堂里,王承恩已经抱着燕王的衣衫在等了,看见王爷裸。着上身打开了门,擅于脑补的王公公就悄悄笑了。王爷龙马精神呀!
燕王未免吵醒阿福,到了西次间梳洗。
寅正刚好出门。燕王府就在皇城中,进宫上朝十分便宜,燕王府的马车驶到了宫门口,晨钟还未响。
燕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很快就有大臣上来寒暄。
“子谦,你可算是回来了。”一个穿着大红麒麟服的俊秀男子挤了过来,很不见外地直呼燕王的字。
围着燕王的官员们一看是混世魔王成国公世子钱蕴兴,忙各自散了。原地只剩下燕王和钱蕴兴。
“昭明,”燕王也很亲近地喊了钱蕴兴的字。
“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跟谁玩,那些人太没有意思了,”钱蕴兴长了一张俊秀书生的脸,性子却是个混不吝的,他是钱皇后的嫡亲侄子,上有皇后姑姑,太子表哥,又有燕王这个亲妹婿,在京城可以说是横着走的祖宗。
燕王笑笑,“我刚回来就听说你把个翰林院的侍读打了,这是为何?”
“还不是他背后议论你,”钱蕴兴理直气壮,“那些匪徒刺杀你,照我说就该株连九族,那酸书生还跟人议论你残暴,我不打他打谁?”
钱蕴兴这么一打,他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又差了几分了,燕王笑着拍拍钱蕴兴的肩,“多谢你了。”
“咱们兄弟还用得着客气?”钱蕴兴大咧咧道,他忽然凑近了燕王,低声问,“听说你从扬州新娶了一个小妾?”
他见燕王只是淡笑,又道:“不知道蕴仪从哪听说了,昨晚伤心得都吃不下饭。”
燕王听了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钱蕴兴。
突然感觉压力很大,钱蕴兴舔舔嘴唇,叹道:“我家两个妹妹都是吊死在你身上了。”
“打住,”燕王拍拍钱蕴兴的肩,“蕴柔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你也是她亲哥哥,可不要乱说了。”钱皇后塞给他一个钱蕴柔还不够,又要把钱蕴仪塞给他,这回,有了阿福,他却是不愿意虚与委蛇,娶小钱氏进府了。
这还是燕王第一次明确的表明了态度。钱蕴兴心里思量着,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相思楼里新来了个花魁娘子,长得貌若天仙。
不久,卯时钟声敲响,晨曦中宫门大开,众人依次鱼贯进了宫,燕王排在勋贵第一,过金水桥,进了太和殿。皇太子李潜看见燕王,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表示亲近,还低声给燕王透露了风声,“四弟你杀降的事被那些言官知道了,今早肯定要拿出来说,仔细不要与他们动气,那就更有说的了。”
“多谢太子提醒,”燕王恭敬地道了谢。虽然心知这些言官必是太子的人,他也笑着当作自己不知道了。思及梦中预兆之事,燕王心头微冷,他一退再退,所得却是家破人亡的下场,那不如争一争。这天下,本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
很快,天子升座,众人皆俯首山呼万岁。高坐在御座之上的当今皇帝李立是马背上的皇帝,虽已经年过六旬,依然须发俱黑,精神矍铄,他身材魁梧,说话声如洪钟。看见站在太子下首的燕王,对儿子颔首笑了笑,一派慈父之态。
燕王也对他父皇报以一笑。
父子俩之间的脉脉温情不止是站得近的重臣们看见了,太子夹在中间看得更清楚,目光一冷。
早朝之上,果真有言官把燕王在徐州大开杀戒的事拿出来说了,直指燕王越权。
出乎太子意料的是,一向中正的大理寺卿却站了出来条呈燕王所为合乎法理。
双方争论不休,最后是皇帝一锤定音,“贼子刺杀亲王,所为株连九族也不为过,杀了也就杀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谁还敢有意见。燕王这才站出来,“臣徐州遇刺一事疑点重重,疑是前朝余孽作乱,臣奏请移交大理寺核查。”
“准了,”皇帝没有犹豫,燕王一说完他就准许了,却道,“另着锦衣卫协同调查。”
燕王低头谢恩,却是知道有锦衣卫插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他的父皇看重的终究是太子。
第26章
散了朝, 太子原想邀燕王一叙,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石潼就来请燕王。
“父皇召见, 只有下次再叨扰太子了,”燕王遗憾地拱拱手。
“四弟快去吧,我们兄弟有的是机会喝酒, ”太子笑着, 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快。
燕王就跟着石潼往殿后去了。
太子在原地站了站, 面色如常出了太和殿。太子回到东宫,问过左右,知道皇长孙还在乾清宫读书, 心情才是好了些, 叫了皇长孙的生母孙良娣来陪侍。
再说燕王随着石潼进了乾清宫, 就听西暖阁里传来清朗的读书声, “仲春之月,养幼少,存诸孤,命有司省囹圄, 去桎梏, 毋肆掠,毋竭川泽……”
书声朗朗, 令人觉出几分与往日不同的热闹和生气来,燕王脚步一顿。石潼弯着腰笑道:“皇长孙这几日都在西暖阁读书。”
燕王含笑点头, 跟着石潼进了东暖阁。
乾清宫的窗上装的都是透明的玻璃, 即使没有开窗, 也比寻常的屋子亮敞,皇帝换了月白常服,穿软鞋,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身后枕着明黄草龙纹的靠枕,拿着一本折子在看。
“父皇,”燕王姿态自然地走过去,语气中也显得十分亲近。
皇帝微眯着眼睛看着燕王俯身行礼,身长玉立,龙章凤姿,有种儿子忽然长大了,而自己老了的感觉。他摆摆手,叫燕王坐,“四郎过来坐。”
“谢父皇,”燕王微微有些诧异,他虽是明面上最受宠的皇子,却已经很久没有跟他父皇这样相对而坐了。心下感慨,燕王还是在炕桌的另一侧坐下了。
皇帝没有先问燕王南下的情况而是让石潼去把皇长孙叫了来。
皇长孙年未及弱冠,还是个昭昭少年郎,穿着松绿直裰,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进了门来未语先笑,“皇祖父。”又给燕王请安,“四叔。”端的是唇红齿白一个俊俏好少年。
大孙子小儿子不仅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在老皇帝这里同样适用,皇帝一看大孙子就高兴,“书读的怎么样了?”
“今日的功课,孙儿已经会背了,”皇长孙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贵之气,看起来有些小骄傲却不讨人厌。
“你父亲他们几个里头,你四叔的书从小就学得最好,”皇帝想起早逝的儿子们,怅然之色一闪而过,年纪大了就容易回忆过去。他笑着让燕王考教皇长孙,“趁着你四叔在,让他考教考教你。”
皇长孙便低头谦逊求教。
燕王刚才进来听见皇长孙背的是唐《群书治要》的礼记篇《月令》,也就随意提了几个浅显的问题考教了侄子一番。然后笑着对皇帝说,“大郎学得扎实,我是没有什么可以刁难他的了。”说罢欣慰地看着皇长孙。
叔侄俩目光碰撞,皇长孙微微含笑,也不戳破燕王的违心之言,他的四叔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沙场立功了,而他却只能被拘在宫里读书,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
皇帝是武将起家,在学问上就差了些,也不清楚燕王和皇长孙的一问一答是什么水平,听燕王这么说,姑且信了,吩咐皇长孙回去继续用功,就让他回了东宫。
“名医找得怎么样了?”待只剩下两人,皇帝喝了一口茶,问燕王可有请到名医。
“倒是请了几个有名的来,还未曾给慧姐儿诊脉,”燕王回答,神色有些忧虑的样子。
虽然慧姐儿有病,但因为皇帝他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是以对慧姐儿也是极为上心,就道:“缺了什么药材,宫中有的,只管来要。”
“儿子代慧姐儿谢过父皇了,”燕王起身道谢。
皇帝拍拍燕王的手,“尽人事听天命罢。”慧姐儿那样的痴症,就没有听说过能治好的,皇帝心里叹气,慧姐儿小时候看着也是玉雪可爱的,谁知却是个痴儿。都是那钱氏不好,否则他们老李家的根底也不会生出个傻孩子。
这么一想,皇帝就对钱皇后提过几次的,把钱蕴仪许给燕王做继妃的事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