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英和战坤定好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战英穿上了芙蓉布庄量身定做的嫁衣,虽然头发略欠美感,但在蓝漓帮助之下,也是个漂亮的新娘子。
婚礼很简单,只叫了战阁在京城的几人前来观礼,二人因为都是孤儿,自小在战阁长大,除了战阁的兄弟,白月笙与蓝漓就是最亲的亲人,是以对着白月笙和蓝漓叩拜之后就算礼成。
蓝漓心中有些叹息,总觉得这样的婚礼太过寒酸。
战英却是喜滋滋的,大大的眼睛里还带着感动的泪珠。
蓝漓想着,这约莫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她不是战英,她的想法也不过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想到此处,蓝漓不由一笑。
白月笙瞥了一眼,“怎么,笑什么?”
“没什么。”蓝漓淡淡道。
白月笙也瞧着下面的那对新人,战英带着笑,周围的人端着酒杯恭喜,向他们二人恭贺,一眼看去,似乎……还真有那么些喜色,喜的可以忽略战坤僵硬的脸。
白月笙皱着眉,不是滋味的想起他和蓝漓成亲的时候,场面虽盛大,但到底敷衍了些,连盖头都是蓝漓自己掀的,顿时脸色越发的臭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冷,“好了,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下面的人以为说了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位爷,顿时安静起来。
蓝漓拉了拉他的手臂,“今夜能不能不让战坤当值?好歹是洞房花烛夜……”
白月笙幽暗的眼眸瞅着她:“行啊,你教我泅水。”
蓝漓愣住:“你……”
白月笙淡淡道:“不愿意就算了,战坤——”
蓝漓忙道:“别闹了……”可瞧着白月笙明显不是开玩笑,顿时无力的道:“好了好了,我……我……教你……也就是了……”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已经很低。
白月笙觉得自己心情忽然变得不错,声音略高:“战坤,今夜不用当值了。”
战坤愣了一下,“是,属下明白。”
彩云嬉笑着带着其他人将战英战坤二人送入洞房。
白月笙站起身,来到蓝漓身边,直接将人抱起,往内室走去。
蓝漓轻呼一声,“你又要干嘛?不是说……泅水?那我们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去京郊吗?”
“不去。”
“为何不去?”
白月笙停下脚步,手往蓝漓的衣襟探去,然后在蓝漓严密防守之下轻而易举攻破城池,翩翩彩衣掉落一地,像是水面上激起了美丽的涟漪。
蓝漓羞的满脸通红,扯过薄被将自己裹住,总是这样,她已经身无长物,他却穿戴整齐。
白月笙将她逼到无处可退的地方,夜明翡翠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中,被他慢慢挂在蓝漓颈间。
他握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也让蓝漓身上薄被顺势滑落,他那棱角有致的唇瓣轻轻的顺着玉佩的边缘吻着她的肌肤,玉佩冰凉,吻却火热,“因为,我不想去了,我现在就要你。”
*
另外一边,战英和战坤却气氛尴尬。
洞房?
战坤僵着脸看着面前才到自己肩头的少女,总觉得她才十三四岁,跟她洞房,就像……
战坤想不出什么比喻来,却总觉得这是不合适的事情。
“坤哥哥……夜深了,我们……”战英羞的说不出话来。
战坤回过神来,“嗯,你休息吧,我今夜还有事。”
战英猛然抬头,“什么事?主子不说不用你当值了吗?”
战坤冷脸强调,“我有事。”那表情,如同在告诫小孩不要胡闹一样。
战英抿紧了唇瓣,“你有什么事?”
“我——”战坤语塞。
战英看着他,忽然表情很受伤,“我知道了,你嫌弃我,你嫌弃我的头发是不是……”
“……”战坤不知该说什么,但上次他笑她光头之后,战英郁郁寡欢好久,这让他觉得很抱歉,此时自然不敢再惹,忙道:“不是,你怎样都好看。”
“真的?!”战英破涕为笑,壮着胆子扑到了战坤怀中,“我就知道,坤哥哥是不会嫌弃我的。”
战坤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不知作何反应。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战狂呼喊:“阿坤?”
战坤立即将战英推开,对门外道:“有事?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罢三两下脱掉红的碍眼的喜服,手腕一动宝剑在手,在战英怔愣的视线中逃也似的离开,顺便带走了愣在门前的战狂几人。
被拉出去好久之后,战狂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们只想闹个洞房……”
战坤冷脸,“闹什么闹?都吃太饱吗?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几人顿时一凛,各归各位。
新房内,战英看着那还在忽闪的门板,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坤哥哥……跑了?
……
这一夜,白月笙折腾的有些狠,蓝漓起来已经快要午时。
次数多了,蓝漓脸皮也厚了,起了之后招呼人过来收拾,彩云上前一边服侍一边耳语了两句,蓝漓听着,食欲一点点消失不见。
合着……
自己牺牲色相,战坤还是成了落跑新郎?怎么说都是很亏啊……
蓝漓抬眸,瞧了不远处认真做事的战英一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人家俩不急,她也懒得管了。
隔了一会儿,桑嬷嬷来回禀,工部尚书周氏的事情查清楚了。
“玉守信原配本姓梁,也是朝中学士之女,入门一年生下长子,第二年就去了,英国公老夫人又很快为玉守信定了周氏,周氏原为御史之女,之后不久,太夫人去世,掌家之权落到了玉夫人手中,玉夫人为人霸道跋扈,再加上英国公爵位是在大房身上,自然把二房剥削的很彻底,但恰逢那时候朝中势力分化严重,英国公为了巩固朝中势力,举贤不避亲,安排了许多宗族之人和门生进入朝廷,玉家二老爷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逐层提拔坐上工部尚书之位。”
“二房得势之后,玉夫人怕盖过大房风头,所以一直暗中打压,分家之后还为玉守信纳了几个妾氏和通房。”
蓝漓哼笑一声,“这玉夫人倒是个有趣的,不给英国公纳妾,却去管自己二弟后院之事。”
彩云撇嘴:“她那么霸道,怎么可能把女人送到自己丈夫身边?又见不得别人好,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破坏了。”
桑嬷嬷道:“彩云姑娘说的是,一开始玉尚书与周氏也算郎情妾意,只是后来玉夫人摸清了玉尚书的喜好,送了几个女子过去,周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渐渐的玉守信便很少去周氏院中,但也总算念着十多年夫妻之情,正妻的位子倒是牢固的很。”
蓝漓轻轻的抿着手中新制的花草茶,笑道:“深宅大院,红颜易老,想要靠着男子那点情义熬到老,显然是不行的,要固宠,就得有子嗣。”
“是,但这周氏生嫡女的时候身子落下了病,这些年怎么调养都没有效果,如今已经放弃府中药女和医官,连太医也很少看,开始找各地的名医为她调理了。”
“名医么……”蓝漓唇角微勾,放下茶盏,“备车。”
彩云好奇:“我们要去哪?”
“德善堂。”
*
德善堂位于双桂巷,这一整条街多数是药材铺子和医馆,德善堂就在最显眼的位置,铺面也是最大。
九月多,秋老虎厉害,一个不注意就染上风寒,免不得要来医馆看过,此时德善堂内看病买药的人很多。
德善堂虽是陆家新开的医馆,也兼卖药材,但看如今医馆内情况,陆泛舟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医馆内,抓药的结账的招呼病人的伙计各归各位,坐堂看诊的大夫就有三个。
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这位夫人,请问您是看病还是买药?”
“看病。”
“这边请。”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封神医……”
“原来是慕名而来,但风神医今日的号牌已经拿完了,夫人如果要看的话,怕是要等明日……”
彩云皱眉道:“什么号牌?”
伙计指了指一旁等候的病人手上标着序号的木牌,“就是那个,封神医名头大,每日来找他看病的人也多,所以便做了号牌,拿了牌子按照先后顺序来看,每日只发一百号,有时封神医也未必看得完,那就要推到第二天了。”
蓝漓心中暗忖,这就知道搞专家门诊了?每日一百个病患都看不完中场还不休息,第二日接着看岂不是永远看不完这些病人,永远不能休息?这陆泛舟啊果然是个奸商,如此懂得压榨。
“王……夫人?”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微扬的男音,蓝漓回头,不是陆泛舟又是谁?
陆泛舟很是意外:“啧,今儿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吹到我这来了?”
蓝漓神情淡漠,“看病。”
陆泛舟挑眉:“您……”上下看了蓝漓一圈儿,“您身边能人异士众多,也不乏神医之流,能让您屈尊到此处看病,那泛舟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病。”
彩云惯来不喜欢那些流里流气的,但对着陆泛舟却讨厌不起来,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似乎在发光,看起来姿态翩翩十分潇洒。
伙计连忙上前,“公子,这位夫人想找封神医。”
陆泛舟长眉越发高挑。
蓝漓着实不喜与他多说,“告辞。”说罢就要离开,没有了封少泽,反正她也可以想别的办法。
哪知陆泛舟却挡住她去路,“且慢,来人,带这位夫人上去见封神医。”
蓝漓一怔。
陆泛舟笑道:“当是感激夫人昨日对舍妹出手相救之恩。”
“多谢。”蓝漓垂首,只保持面子上的客气,然后错过他随着伙计上了楼。
身后常随低声道:“公子,这位夫人对您好是冷淡……”要知道他家公子,走到哪都是发光体,引得女子娇笑追捧,这夫人却是嫌弃又冷漠,当真是头一遭。
啪嗒一声,陆泛舟手上的扇子敲了常随脑门一下,“以后少吃点。”说罢转身走了。
常随愣愣半晌,才意识到陆泛舟说他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霎时苦笑起来。
……
雅厅内,封少泽看着伙计带来的“贵客”着实有些意外,“王妃?”下意识便要起身。
“无需拘礼,先生坐就是了。”
封少泽忙道谢就坐,“王妃今日怎会到此处?”
蓝漓道:“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先生帮忙。”
“哦?不知何事?”封少泽疑惑,自己无权无势无钱,只有医术过关,但这位王妃也是其中佼佼者,还真看不出有什么能为她帮忙的。
蓝漓道:“我想请先生调理一位夫人的身体。”
封少泽滞了一下。
“我知道先生为人看病,是有规矩的,不仁不孝不治,奸商恶霸不治,达官显贵不治,我提的要求对先生来说,是有些为难,但——”
“是谁?”封少泽打断蓝漓的话。
蓝漓道:“工部尚书夫人周氏。”
“我应。”
蓝漓怔住,“先生这是……”
“王妃身份显贵,能为王妃帮上一二分忙,是封某的荣幸。”
蓝漓忽然意识到,封少泽怕是在为叶静美提前卖人情吧?否则以医宗的傲骨,又为何一再破例,先是陆泛舟后是自己,这次甚至连问都不问病人是谁?
可想到叶静美与皇帝之间的那些纠葛,蓝漓颇有些感触,“好,我会想办法让周夫人找上先生,先生不用作任何违心之事,只需为她尽心调理身子便是。”
“在下明白。”
下楼的时候,彩云忍不住问,“万一陆大人不让封先生帮忙调理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个……”彩云搔了搔头,“我看陆大人的样子,就……”
“就像是个不会随便让人逞心如意的,是不是?”
彩云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蓝漓笑道:“你放心,这事儿他不会拦着。”陆泛舟是聪明人,自己的意图只怕也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玉家多年朝中独大,手也伸的太长,六部之内都有眼线,陆泛舟身为户部侍郎,许多事情都被玉家掣肘,如今她要搅乱玉家,对陆泛舟来说又何尝不是好事?且以封少泽在京中的名声,周氏找上他也是迟早的事情,试问陆泛舟如何阻拦,难道不让周氏进药铺的门?
三日之期到了,蓝漓前往玉锦轩取东珠金钗。
宋师傅镶嵌的极好,完全就是蓝漓描述过的样子。
蓝漓感慨宋师傅技艺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叶家能人众多,取了簪子,当即打算拿去蓝府送到蓝烁手中。
这是那次官印的事情之后蓝漓首次回蓝家,站在门口的时候脚步有所凝滞,彩云有些担心的道:“小姐……”
蓝漓深吸了口气,“没事,走吧。”
“好。”
蓝烁刚下朝,瞧见蓝漓到了很是意外,笑着迎了上来,“你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
“有事找你。”
“哦?”
“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蓝烁小院的书房,蓝漓拿出一个锦盒,放在蓝烁面前。
“这是什么?”蓝烁接过打开一看,忽然怔住,锦盒之中,是一只纯金镶嵌东珠的流苏发簪,这簪子,是大相国寺他初遇汝阳公主时候,捡到的东西……
他垂下眼眸,慢慢将锦盒合上。
蓝漓道:“这是明秀公主拖我帮忙修复的簪子,如今已经修好了。”
蓝烁慢慢道:“这并不是我的东西,你送错地方了。”
“哦?”蓝漓挑眉,“既然不是大哥的东西,那我还费事修复个什么劲儿——”当即拿起簪子,就要摔到地上去。
蓝烁急道:“别摔。”可也在同时反应过来蓝漓是故意的,面色有些僵硬冷凝,“妹妹又何必一再试探与我?”
蓝漓忍不住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蓝烁转过身子,淡淡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她与陆大人情投意合,又何必多说?”
蓝漓愣住。
白笛和陆泛舟?
至少目前她没看出什么苗头来,倒是觉得陆泛舟故意挑衅的成分居多一点,至于她这大哥么……明显是……哎,蓝漓轻叹一声,想起千烟查探来的结果。
最近白笛想要和蓝烁偶遇已经很难,每次白笛出现的时候,蓝烁都能巧妙的不在,那日宫中御湖萧明秀见到的时候,便是白笛将蓝烁拦在那里,那次之后,两人竟然你追我躲没有再见过面。
蓝漓认真的道:“其实有时喜欢的事务,争取一下若无法得到,总也算努力过,大哥觉得呢?”
蓝烁神色严肃,“我素来不喜被别人耍弄在掌心之中,这件事情,以后妹妹也不要再提。”
蓝漓一怔,她这大哥,竟是如此骄傲之人,显然已经看透白笛和陆泛舟走得近是为了刺激于他。瞧着蓝烁明显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说的样子,蓝漓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好感这东西,如果不能发酵,时间久了也会慢慢消失,或许白笛并非大哥的缘分,如此斩断也好。
“那著书的事情怎样了?”蓝漓问。
蓝烁脸色稍缓,“刻板已经准备了许多份,算是进入正轨了。”
“我听说,你将周青父子也安排在了著书的工匠之中?”
“那周青父子的确手艺极好,是按照正轨的程序招入工部匠人所,大哥也不算徇私枉法。”
蓝漓失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周青和小妹的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那孩子品性不错,如今这样有个好的发展也好,以后总不至于委屈了小妹去。”
蓝烁点了点头,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以后,不知不觉间,兄妹二人倒也算是心意相通了。
说起著书,蓝漓又问了工部尚书玉守信的反应。
蓝烁皱眉,“玉大人冷眼旁观,似乎并不怎么看好这件事情。”
“那可不行,你得让他很看重这件事情,而且很上心,然后……”蓝漓倾身,对蓝烁耳语两句。
蓝烁听罢,长眉高挑,那神色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蓝漓奇怪道:“怎么这么看我?”
蓝烁道:“早上华阳王已经召见过我,与妹妹所说一模一样。”
蓝漓愣住,“真的?”她查周夫人,也不过是前日的事情,白月笙居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蓝烁低笑:“看你的表情很不相信我,大哥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吗?此事王爷与我已有过交代,我也觉得可行,只是目前还没想到办法能让玉大人很看重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大哥在考功司的时候,将玉大人的亲生儿子给罢免,玉大人为此事对我很有成见。”
蓝漓想了想,道:“无妨,阿笙既然与你说了,他必定是有办法让玉守信对这件事情改观,你只管照他的吩咐做了就是。”
蓝烁笑道:“你倒是信得过他。”
“我不信他信谁?他可是我夫君。”
蓝烁瞧着蓝漓,颇有些感慨,“见你们这样,大哥也高兴。”
------题外话------
最近脖子好疼好疼,哎哎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