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终于侧脸看了看项危楼,他眯眼道,“你想看我笑话?”
“我想……”项危楼拖长了声音,仍旧很温和又带点令人无法拒绝的狡黠,道,“你该亲自见见她,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知道她是你的侄女,我一点也不惊讶。”项危楼说。
沈湛没有回答,但他盯了汴京城半晌,慢慢道,“你回城后,找机会替我给他传个口信。”
项危楼干脆地应下,又有意无意地给沈湛讲了几件孟府的事,等沈湛真听着听着将注意力分过去时,他一拍脑袋说自己忘了有事要办,径直回了城里。
沈湛:“……”他真是这些年经历太多,脾气都变得这么温和了。
没过几日的功夫,沈湛插在汴京城郊的眼线便捕捉到了魏夫人和盛卿卿一前一后离开汴京城的消息,他一幅不置可否的样子从另个方向一直跟随关注着双方人马,听着探子的情报便将大致的情况给推断了个七七八八。
孙晋和魏梁的人手缠斗在一起时,副手请示,“大人,救人吗?”
沈湛远远看着那处盛卿卿所在的宅子,思索了半晌才问,“带来的人里,射术最好的是谁?”
副手说了两个名字,各有优劣之处。
沈湛一抬手,“两个都叫过来,盯着那屋子,有异状便动手。”
副手愣了一下才去安排。
沈湛看着魏梁也进入宅中,向来冷静无波的脑中好像突然被人给洒了一把辣椒粉,又辣又呛,叫他没办法全然平静镇定下来。
副手在旁收着消息,时不时地上前禀报情况。
“大人,孟珩回城了。”
“大人,孟珩去魏家了。”
“大人,孙晋派回城的人带着援兵往这边来了。”
这些来得非常及时的消息却根本无济于事,沈湛心中已经渐渐升起一股想将那宅子连盖掀掉的冲动。
就在这念头真烧进他脑子里之前,副手突然道,“大人,魏梁出来了。”
沈湛立刻转头看去,见到魏梁从宅子后门带着一行人疾驰而出;又过了小片刻,盛卿卿从前门跑去,抢了匹马便毫不犹豫地领人去追。
沈湛喉咙一堵,深沉地问副手,“她武艺精湛?”
副手会意,“学过些皮毛,但她身边的丫鬟身手不凡,是另一位大人留下保护她的。”
沈湛的脚尖难得显露出焦躁来,在地面上连着拍了好几下,他才下了令,“绕路去堵魏梁去路。”
副手脸上古井无波终于被打破,他讶然地抬头,确认地重复一遍,“去帮着盛姑娘堵魏梁去路吗?”
沈湛已经招手让人牵了自己的马过来,不悦道,“还要我说第二遍?”
副手愣了片刻,才猛地回过神来,转头去调集人手了。
沈湛对这附近地形早做过侦查,可以说了如指掌,绕了个圈子抄近路便轻易地到了魏梁和盛卿卿前方。
因此他也正好看见魏梁同盛卿卿对峙、三言两语拿孟珩拿捏住了盛卿卿将她逼走那一幕。
沈湛摆手让副手带着人去截魏梁,自己的视线却追着盛卿卿的背影离去。
他深沉地想:孟珩这个侄女婿不太行。
可若是盛卿卿喜欢……那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副手过来禀报,“魏梁捉住了。”
沈湛回过神来,他骑马悠悠到了魏梁面前,俯身同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魏梁对视了一眼,轻蔑地笑了一下,“就是你杀了我弟弟。”
魏梁定定看了他两眼,也做出了判断,“你是沈湛。”
“你杀孟云烟我不在意,但我弟弟不是你能动的。”沈湛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道。
魏梁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平静地说,“都说叔侄像,你和盛卿卿一点也不像。”
沈湛高深莫测地看着魏梁。
魏梁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的,接着说道,“你在这个时机真的出现在汴京附近,便不可能是为了你弟弟,而是为了盛卿卿和她身上的麻烦。”
沈湛同魏梁对视了一会儿,他很是随意地摆了一下手,对副手道,“杀了吧。”
吩咐完,沈湛便轻扯缰绳离开,将魏梁扔在了背后。
片刻后,副手过来轻声道,“处理好了,要知会盛姑娘吗?”
沈湛偏头看了看实在过于年轻的副手,平淡地问,“谁让你这么问的?”
“她是大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副手答非所问。
沈湛低低哼了一声。
他骑着马往前踏了两步,从一处土坡上眺望着汴京城,慢悠悠地道,“皇帝给我设了个局,我就要教教他,我哪怕跨进去,也能再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叫他吃个大亏。”
副手这次又沉默了片刻,像是要说什么,欲言又止,低头道,“……是。”
沈湛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换过杀过多少个起了异心的助手?这点神态早看得一清二楚。
但沈湛还是装作没看见地略了过去。
他千里迢迢赶到汴京来,这么大张旗鼓,当然是来和薛家打对台的。
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