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掌门人的尊重,玄紫真人派门下弟子将李怀清移至行宫继续坐牢。
赤红的行宫外,枯树萧萧,漫山遍野的落叶被风卷的略略作响,妖叶缠脚不提,也将行宫整齐干净的地面铺上厚厚一层枯叶。她一脚踩上去,脚感那样柔软,跟踩着厚厚的地毯一样。
“变天了。”她开玩笑道。闻声,李怀清似笑非笑:“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拎着扫把站在檐下发愣,也不知道该怎么清理这厚重的叶层。
被雨水浸透的枯叶散发出一股腐味,味道枯枯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烟焦气息,但是更浓更潮的湿冷气味又浓浓的吞下一切属于枯叶的微妙气味。雨水真霸道。
想着想着,雨又天上泼了下来。
清白的雨,妖红的寒宫,枯黄、赤红、赭石····各色勾杂在一起的焦叶给这座深宫抹上一层衰败的色彩。他站在其中,像极了天地间的败儿。
他真是穷的清清白白;败得坦坦荡荡。不管成或不成,他都不骄不躁。非常像那种不管外头风雨有多大,他只管自己披个蓑衣在屋檐下慢火煮茶静看风雨的人。
这份从容和冷静让她好生羡慕。
反观自己的人生,活像一档烧烤节目,大火烈烤,浓味呛人!她若不及时跳出烤炉,就会变做一缕青烟,炉子里的炭;若跳的早了,作为“食物”的鲜腥气又会引来一群蛮荒妖兽——
“不过是应了这场劫,或者说这就是一场劫,龙婆也在其中。劫点一过,她不施雨,雨官也会布雨。”他给隐之解释道,“人间这场劫,是因屠龙而起。”
“杀龙王的····”她说不出口。
“别急。”他低声安慰道:“你也逃不过——”
这话真叫顾隐之一惊,又不满道:“我可没打算逃。还有,这听起来不像是安慰啊!”
——和这样的“先知”谈话还真是奇怪,自己不用说,他已经明白;自己说了,他就不紧不慢的给你把前因后果说明白。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是透明的,但他又总是一副“我看不透你”的姿态跟她演着。
唉,她接不住影帝的戏啊!
李怀清打开食盒盖子,她带了酒,还有他喜欢的果脯。他拿起一颗果脯就往她嘴里投,顺道帮她擦去额头那块被雨淋化的粉印。粉印一擦,里面的血印便展露无遗。
他的动作轻又柔,像炎夏里的一丝微风,轻软的拂去她的焦躁。隐之默默看着他,心里又苦了:龙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但她不要他出事。
她还在担忧他的安危,可这个倒霉神仙却很冷静的丢下扫把,罢工回屋喝酒去了——
他在提笔练字,但心意却不在字眼上,李怀清瞥了眼发愣的顾隐之,突然轻声道:“到了现在,你怎么还不肯对我说你的身世?”
——闻声,顾隐之心一慌,她用很诧异的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怀清。可拉倒吧!难道她要跪在地上朝他磕个头忏悔,坦白自己是来自千年后的鬼魂?千年后的鬼魂····就怕这话一落嘴,冥帝马上来将她捉回去。
于是,她反驳道:“您也没说呀?真人说您可是妖域魔头来着····“
李怀清一笑:“他把我说的实在太老了。”
话落,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白发,呃!这瞬间,李怀清突然间有那么一刻感慨万千,自己亦是青发生霜。青丝褪成白练,一眼千万年,却也没能跳出三界。看似自由身却从来没得到自由。
——太惆怅了!
老?有多老?该不会是【山海经】里的吧?史前巨兽?顾隐之猜测着,应该是史前的,在龙族彻底被收进编制前,再说,现在的妖界还有许多没被拉进神族白名单的上古巨兽。
这就是证明,盛朝存在的时候,是历史上是非常靠前的。文明堪比后人,如此华丽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