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晚七点,北京正阳门车站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荷枪实弹的士兵,不但是车站里,整条前门大街都站满了士兵,左近十几里地全部戒严。一列由各种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在大街两侧,士兵围城的人墙急驶过,最后停在正阳门车站大楼前。一群人迅围拢在间一辆黑色福特小轿车旁,车门打开,一个褐色长袍之人走了下来,只见此人五十岁上下精神精神矍铄,手拄明棍他腿迈着方步,进入车站大楼。
其他随行人员,立即紧随其后,其一名身着少将军服的男子在他左手边,格外引人注目,因为这种级别的臣僚,是根本不够格作为随员的。但是,知情人却知道,这个人太够格了,当年将整个东北以及外蒙闹的天翻地覆,又差点成了大元帅女婿的吴孝良当年就连大元帅都要忌惮三分呢。
褐色长袍的五旬男子,正是华民国海陆军大元帅张作霖。在张学良与吴孝良两个人的极力劝说下,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代表他人生巅峰的北京城,回奉天继续做他的东北王。
张作霖进入车站大楼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往贵宾休息室,先歇息一会,而是直接下了站台,直接奔他的坐车而去。这是张作霖进京后才定下的专列,但见漆黑巨大的机车头后,车箱雕龙画凤,俨然一派艺术品模样。此列车厢可不简单,当年乃是慈溪老佛爷的龙车,如今成为海陆军大元帅的坐车仍旧名副其实。
龙车早已经升火待发,张作霖刚想上车,却被一旁年轻人拦住,此人肩章上三颗金豆子熠熠生辉。
“老帅,这辆车不能上,您的坐车在那面!”说罢指着站台另一侧,一列蓝钢特快同样亦是生火待发,泄压阀溢出的蒸汽弥漫着车身与站台,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小六子你这是玩什么花样,坐个车还紧张兮兮,做贼吗?”
他撇撇嘴对他大儿子,也就是张学良的谨小慎微十分不屑,但还是听从了安排,没有踏上龙车。张学良则一挥手,“先上一半!”他身后一半的随行人员一切照常的登上了龙车,然后车厢门关闭,汽笛嘶嘶作响,车身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加,逐渐驶离车站。
张作霖看着远去的龙车,咂咂嘴,想说点啥,却突然想不起来了,于是一甩手上了蓝钢特快,剩下的另一半随员赶紧跟上,包括张吴二人也上了特快。吴孝良这此打算亲自陪同张作霖返回奉天,此前与张学良两个人密议,来一招偷龙转凤虚虚实实,无论是竹下义晴或者是土肥原贤二,他们得到的消息只能是慈溪龙车的发车时间,这列蓝钢特快是张学良临到车站时才安排妥当的,连张作霖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更别提其他人了。
张作霖不是第一次做蓝钢特快,在入主北京之前,这便是其专列,所以熟门熟路,转身便走进他自己的车厢,只有三个人人跟了进去,这其包括张学良,吴孝良,以及东北边防保安总司令吴俊生,吴俊生此次特意由奉天赶来,亲自接张作霖回奉天,惹的张作霖拉着老把兄弟的手好一阵感慨。
几个人在车厢内或坐或站,好一阵不发一声,张作霖等的实在不耐烦,“怎么还不发车?”
“老帅稍安勿躁,还不到发车的时间!”
张学良在一旁回答道。
他与吴孝良定下的计策是如果龙车安然返回奉天,大帅府就安排盛大的欢迎仪式,这期间令两列蓝钢特快先后发车,张作霖乘坐最后一辆,再赶回奉天。如此可保安全。如果龙车被炸,那么立即戒严抓捕凶手,谎称大元帅被炸伤,闭府养病,然后张作霖依照前者,依旧是两辆蓝钢特快先后返奉。
如此策划,可万无一失。
谁知张作霖却拍了桌子,发怒道:“疑兵也做了,他小日本能有天大的本事,把这两辆车都炸了吗?搞的出关像做贼一样,小六子你出息了,胆子小成这个熊样!”
张学良挨了骂,脸立刻涨的通红,强辩道:“为了老帅安全返回奉天,被人看做没胆鼠辈又有何妨?”
现场气氛立刻变的火药味实足,张作霖是个极度保守的人被儿子当面顶撞,当时便发作起来。大呼着便要去踹张学良。张学良也顶起了牛站着不动,一副等你来踹的架势。吴俊生见势不妙,连忙去拽张作霖。
“大帅消气,大帅消气,小六子也是为了您的安慰着想……”
岂知张作霖气极一把推开吴俊生:“兆恩你别管,今天我非教训这小兔崽子不可,反了天了还……”
张作霖骂骂咧咧最终还是被吴俊生与吴孝良合力拽住,但仍旧气的直喘粗气,原本因为离京他便烦躁之极,又被张学良当众顶撞,一时间气极下不来台,才爆发了出来。此刻渐渐平复情绪,也明白大儿子也是对他一番关心,便不再喝斥。
“小六子你去通知司机,立刻开车,老子一刻也不等了,偷偷摸摸的让天下人嘲笑老子溜回奉天吗?快去!”
张作霖见张学良仍旧站着不动,又是一阵催促!
眼见着爷俩又要吵起来,吴俊生赶忙笑着打圆场:“小六子不去便不去,我这当大爷的去,我这当大爷的去!”
说罢,开门出去,真个通知司机发车。
张学良气的扭头出了车厢,吴孝良赶紧闪身跟出去。
“汉卿,既然这样,我便跟着老帅去奉天,你处理好北京的事宜也马上回来,不要耽搁太久。”说着,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如今北京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暗流涌动,牛鬼蛇神全都要出来了,千万小心!”
张学良郑重点头,刚要离去,站台上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人。吴孝良定睛看去,还是熟人,正是那和满床飞假结婚的京奉路局宋局长。
“军团长,吴将军,有,有电话……”
吴孝良心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同时,蓝钢特快的汽笛嘶嘶鸣叫起来,车身缓缓的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