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红玉茫然抬头,眨眨眼,“那还能待在小姐身边么?”想想又高兴起来,“我小时候听大娘说奴婢就该配小子,我是小姐的丫头,宁缺是雍王的奴才,那我嫁他也挺好。”
“……”孟初一揉揉太阳穴,再看看眼前傻愣愣的一脸懵懂的小丫头,再想起她现在的年纪,放在现代就是个初中生,让初中生就谈婚论嫁,未免太过残忍。她立刻反思起来,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孕期的综合征,荷尔蒙分泌过多,连这种事情都要折腾,实在是太闲了。她反思过后,宽容的道,“随你,不嫁就不嫁,三十四十都无所谓的。”
红玉乖乖点头,“好。”
千里之外,纵马狂奔的宁缺打了个喷嚏,抬头望望天上郎朗繁星,抖去身上的鸡皮疙瘩,喜滋滋的摸摸自己囊中的肉片,这是他从老头子里那里挖来的,又软又嫩入口即化,红玉这个馋嘴的一定欢喜的很。
这厢,红玉将满满一盘子东西吃干舔尽,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再被屋里暖融融的温度一熏,登时打了个哈欠,“小姐,我困了。”
“那也别睡,我有话问你。”孟初一一指头点醒小丫头,见她的迷迷糊糊,不由好气又好笑,也知道跟她绕弯子没用,干脆的道,“你家除了你娘,还有谁?可还有旁的亲人了?”
“我有个舅舅,小姐你是知道的呀。”红玉打了个哈欠。
孟初一想起之前容珩与她说的话,“你舅舅应该在晋王府,他现在过的也不错,你可想去寻他?”
红玉先是欣喜,然后又摇头,“还是算了。舅舅只是娘认的干弟弟,又不是亲舅舅,而且娘之前常说不能拖累舅舅,所以那天他走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可我就当做不知道。”眨巴眨巴眼,“小姐,他知道我在这里?他想要我回去?”
“他应该是有这个心思的。”据容珩的调查,那人如今已经是四品文职,在晋王府里也颇受重用,知道红玉在这里,想来接她也无可厚非。
说起来,他虽然当初丢下红玉离开,倒也不算已经完全无情之人。
红玉发了一会怔,惘然道,“我都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舅舅走的时候她年纪太小,虽然记忆里舅舅对她极好,但是……红玉犹豫了下,“我怕他再丢下我,小姐,我不想再被人丢开,那感觉,太难受了。”
孟初一怔了怔,红玉丫头素来没心没肺惯了的,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么心思敏感的时候,才想安慰两句,就听红玉又笑嘻嘻的道,“而且我现在是小姐你的丫头,哪里有丫头离开小姐的道理,我是一定要跟着小姐你一辈子的!”
“哪怕,你的亲人,真正有血脉联系的亲人来寻你?”
“啊?”红玉张了张嘴,随即摆手,“怎么可能有,娘说了,老家遭了难,人都死光了,我们娘俩已经是族里最后活着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有亲人?”她想起什么,目光黯然下去,“要是有亲人在,娘也不会死了。”
“你娘,怎么去的?”
“不知道……”红玉低头,“娘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我那天回来,娘已经快不行了,娘走的时候,一直在喊‘哥哥救我,哥哥救我……’”丫头茫然的道,“如果他们还在,怎么忍心让我跟我娘受苦的。”
孟初一默了默。
孟三对红玉的记忆并不深,但也知道她们母女是孟府最下等的奴役,红玉痴傻发愣,而红玉的娘似乎风评并不如何好,不过具体情形还要去孟府里问问再说,或许能查出一些什么也说不定。
她抬眼望向红玉丫头,想了想,直接道,“你可还记得下午救了你的那位大叔?”
红玉眼睛一亮,“记得,他还说我面善呢,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是我爹?”
“……”孟初一诧异,“你怎么会这么说?”
“戏文里都这么写着呐,小丫头做了许多年的小丫头,然后突然有了个爹出来认亲,小丫头成了富家小姐,还娶了状元郎!”红玉丫头兴奋的挥手,“牡丹坊这出戏唱的最好不过,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有一出红袖楼,讲的是狐仙下凡报恩,遇见书生来讨债,打了一架,生下一个金魁星,可俊可俊了。”
“……”孟初一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那位是傅帅,是傅近雪的父亲。我不知道傅帅与你娘有没有瓜葛,更不知道你是不是傅帅的千金小姐,我只想知道,你的那些月银,是不是都给了那牡丹坊?”
她就知道,跟这傻丫头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罢了罢了,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罢。
红玉丫头羞红了脸,小心翼翼的看向孟初一,“也不是牡丹坊,还有常德坊,玫瑰斋……”
孟初一望着一脸羞涩的小丫头,心中忽有所动,不可置信的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巴巴候着我回来,难道是因为你身上没有听书的银子了?”
“小姐英明,小姐聪明,小姐真厉害!”红玉红着脸,扭扭捏捏的道,“那可俊可俊的金魁星明儿就要考状元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的上……”
“……”孟初一嘴角微抽,半晌才道,“去账房领银子,就说是我吩咐的。”
红玉大喜过望,“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说罢, 不及孟初一发话,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态度之急切,动作之匆忙,仿佛刚才感怀身世的伤感就是假的,孟初一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头失笑,想着她有这样的粗性子,对她而言,或许是好事。
灯火啪的一声爆了,孟初一回过神,倒也有几分困倦,忙碌了一整日,她也真的有几分累了,干脆脱鞋上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醒来,望着床前模糊的人影,忍着困意道,“回来了?”
“哎,回来了。”他也翻身上榻,周身隐隐带着些微酒味,她闭着眼睛,不由皱了皱眉,“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