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知道,是不是我缠着他。”
“你自己干嘛不传?”
“我没他的联络方法。”
苏珊珊有些意外,她居然没有云末的联络方法。
如故懒得理她,直接向玉玄道:“玉玄,帮我传个话给云末。”
“没问题。”玉玄爽快答应,大有看热闹的劲头。
“我来。”苏珊珊立刻抢过玉玄手中传信遁甲鸟,“她根本是想乘机打听云末的传信方法。”
如故冷抽了一下嘴角。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再和云末那混蛋扯上半点关系。
苏珊珊反复的按着遁甲鸟上的按钮,最后气得将遁甲鸟摔在座椅上,使气道:“你们居然把这破鸟改革了。”
说完才想起在如故面前,她同样不知道云末的联络方法,很没面子,忙变了口气,“是我一时不记得方法了,等我想明白了再弄。”
“我来试试。”玉玄从苏珊珊手中拿过遁甲鸟,熟练地按顺序按下几个键,遁甲鸟飞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遁甲鸟再次飞回,落在玉玄的手臂上。
玉玄在遁甲鸟的脖子上轻轻按了两按,云末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玉玄,如故在哪里?”
苏珊珊见云末开口问的就是如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说什么也不相信是云末缠着如故,忍着没打岔。
“在我车上。”玉玄声调轻松。
“你现在在哪里?”可以听得出来云末强压着火气。
“在去梁城的路上。”
“我在梁城,你赶紧找地方把车停下,我马上过来找你。”
“这我做不了主,要看小魔头的意思。”玉玄笑着瞅了如故一眼。
“玉玄,少贫嘴,我看见你了,赶紧靠边停车。”对方说完,遁甲鸟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如故向前望去,果然不远处,云末的马车迎面驶来,把车直接横在了马路中间,把玉玄的车逼停。
玉玄苦笑了笑,回头看向如故,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谢谢你了。”如故笑了笑,提着包裹,推开车门下了车。
苏珊珊拉长着脸,一声不出,遁甲鸟是云末研制出来的录音通话遁甲,只要他本人启动遁甲声控,如果相隔不太远的话,可以彼此传音,那通传音,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云末和如故是谁追着谁。
如故下了车,正好有一队迎亲的队伍从身边经过。
她抬头向前方望了一眼,见云末正跃下马车,向这边大步走来,忙收回视线,一头扎进身边迎亲队。
脱去大红外袍,顺手拨下盘发用的钗子,长发像瀑布一样滑下,从后背看去,会如同换了一个人,混进人堆。
不着痕迹地挤到花轿的另一个方向,利用花轿遮住身形。
从人群缝里看见,云末的身影已出现在迎亲队外,焦急的四处张望,最后朝着迎亲队最前方追去。
如故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借着花轿的遮掩,一头扎进身边树林。
刚走进树林,一匹马跑来,在她身边停下,马鞍上站着另外一只遁甲鸟。
如故犹豫了片刻,从马上拿下那只遁甲鸟,学着玉玄的手法,在遁甲鸟脖子上按了几按。
遁甲鸟里传出她熟悉的爽朗声音,“丫头,我救你脱困,你怎么谢我?”
如故心里一暖,对着遁甲鸟试着开口,“止烨?”
“呀,好些天不见,一下就能听出我的声音,丫头,你是有多想念我啊?”
“小子,你还犯贫,是吧?”如故把遁甲鸟攥得紧紧地,生怕对方“叭”地一下断了声,而她对这片林子不熟悉,瞎闯的话,只怕又会节外生枝,“你现在在哪里?”
“上了马,自然知道我在哪里?”
如故想到止烨以前一和父亲吵了架,他就往山上的一间小屋子跑,环视四周,论地理位置,这地方离麻婆村不远,忙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哪也别去。”
收起遁甲鸟,朝着一处山顶的小屋而去。
到了小屋门口,见屋里亮着灯,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门突然由里打开。
止烨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抱碰上胳膊,斜靠在门口,轻飘飘地瞟了如故一眼,“丫头,你就不能有点长进啊?过了多少年的事,就这么让你放不下啊?”
如果她不是还心心念念着过去,怎么可能还记得他的这间破房子?
如故脸黑了一下,冲上去,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往外拽,“你怎么这么别扭。”
止烨任如故拉扯,却靠着门框动也不动,“丫头,七年前的事,你到底记得多少?”
“记不得多少。”
止烨撇了嘴角,没有一点自觉的觉悟,“你要骗人也要骗得人心服口服,你上了马,径直往这里来了,哄鬼呢?”
如故抽了抽嘴角,为什么她说真心话,就是没人相信?
“丫头,我是成年男人,不是三岁,不是你想骗就骗得了的。”
如故被他左一个丫头,右一个丫头叫得头痛,“你鬼混了几年,真的出息了啊?连姐的话都不相信了。”
“丫头,我可比你年长。”
“我两世加起来,别说做你姐了,就是当你娘都当得起。”如故推开止烨,进了屋。
“别这么老气横秋。”止烨嘴角抽了抽,跟在她身后,贴上来,长臂一伸,把她整个人揽住,“你以前管我叫哥的。”
如故回头瞪他,他扬了扬眉梢,反而收紧手臂,把她整个搂在胸前。
“既然是兄妹就不用这么亲密吧?放开。”
止烨笑笑,放开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屋角草堆上坐下,朝她勾了勾手指,“妞,过来。”
如故皱眉,“这些年,就学来了这些流里流气的坏德性?”
如故虽然不记得儿时和止烨之间太多的事,但他是她重回这里,能记起来的人,怎么也得问清楚,他们儿时是怎么样的,他在麻婆村的那场绝灭一切的瘟疫中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过的好不好,以后怎么打算。
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她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黑着脸瞪了他两眼,仍走过去坐下。
止烨还在麻婆村的时候,就已经是迷死人不赔命的小帅哥。
七年的光阴,让他退去了少年的稚嫩,虽然仍然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被生活百态洗涤过的眸子已经不再是儿时的迷茫,越加的有男人魅力。
“那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那年的瘟疫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杀,如故一直想不明白,他一个孩子是怎么躲过那场灾难的。
她打量着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大孩子模样的止烨,止烨同样在看她。
他没有回答,身体挪了过来,挨着她坐下,突然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对不起,那会儿,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该带你一起离开。”
那年,他收到消息,云夕设下圈套,在麻婆村捕捉他。
他只能暂时避开,等过了风头回来,才知道麻婆村发生的事,知道如故被人带去了丰城。
他偷偷追去丰城,却没能找到她。
后来抱着一丝侥幸,回到麻婆村见到的竟是已经染病的她。
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受多少惊吓,多少委屈,才会一个人摸黑走路回麻婆村。
如果,当时他带她一起离开,她就不会受这些罪,也不会染上那身病疾。
如故抬眼惊愕地看着他,“又胡说,当年那样的情形,而你还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能活下来,都是奇葩,还怎么带得上我?”
再说,就算他真的能带上她,她也不会跟他走。
当年,小郎就是她的一切,她不会跟除了小郎以外的任何人离开。
止烨没有反驳如故的话,把她环抱得更紧了些,往事何必计较,知道有她记挂着他,就够了。
“你离开麻婆村后,去了哪里?”
止烨默看着她,不说话,眸子深得不见一点光亮,在如故快要急了的时候,才慢慢开口,“我和无颜带着柳儿一路流浪,柳儿中了点毒疫,病得厉害,我们听说扬州有好大夫,于是去到扬州。可是到了杨州,我们身无分文,哪里看得起病,上门哀求,却被赶了出来,恰好遇见浔爷爷。好在那大夫欠着浔爷爷的情,才给柳儿看了病,虽然治不了根,却也算把毒疫暂时控制住了。浔爷爷虽然可怜我们,但他那时也极穷,还带着个孙女,养不起我们三个。于是,我们把柳儿留下了,无颜去了戏班子找事做,而我去了码头给人做苦力,就这样在扬州安置下来。”
如故微微一怔,“你和无颜?难道你在麻婆村就认识无颜?”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无颜?”
如故浑身一震,记起很久以前的一桩往事。
她四岁那年,哥哥进了山,她在院子外等哥哥,可是等到天黑也不见他回来,害怕得厉害,就蹲在那里哭。
村里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在她面前蹲下问道:“小妹妹,你做什么哭?”
她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更是害怕,哭着道:“天都黑了,哥哥还没回来,我害怕……”
他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女孩子都这么爱哭么?”
她虽然想哥哥,但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被说爱哭很丢人,抹了眼泪,“谁……谁说女孩子都爱哭了?”
他托起她的下巴上下打量,“如果不爱哭,这一脸的眼泪鼻涕是怎么回事?”
如故怒了,推开他的手,“是被风吹了砂子进眼睛。”
他扬了扬眉,一双桃花眼斜斜挑起,分明是在笑她说谎,却没再揭她的短。
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玩意,是一个藤雕的长着漂亮鱼尾巴的小人偶。
“拿去玩吧。”把小人偶放到她手中。
小人偶有长长的卷头发,耳边别了朵小花,漂亮得像能活过来,如故喜欢得爱不释手。
后来才知道,这人偶,在二十一世纪被人叫作美人鱼,而这里叫鲛人。
突然听见村里传很凶的打骂声,他皱眉站了起来,道:“我得去想办法救我兄弟了,要不然,他会被他爹打死的。”说着,拔腿就跑,跑出几步又转身道:“小妹妹,别怕,如果你哥哥真不要你了,以后我娶你回家。”
那天,天黑尽了,小郎才回来。
去换粮回来,在小郎身后进门的老妪说,铁匠家又打了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爱打孩子的,把孩子打得都不像样子了。
小郎听了,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乖乖在家听老妪的话,拿了瓶伤药出去了。
那个被打得半死的孩子,就是止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