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后怕
北宫陌才走开几步，忽的又想到什么，折回到床边，俯视着躺在床上，不能自己起身的秦言落，弯腰，手才要覆到她腰后。
秦言落却奋力从嗓子里吐出字，“不要碰……我！”
他的触碰，已经让秦言落觉得浑身战栗，好像北宫陌此刻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可接触。
北宫陌怏怏把手收回，暗沉着嗓音，低声道：“那你如何起身？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手脚……还有腰都没办法使力，要想自己起来，很困难。”
即使现在的北宫陌不同于那几天几夜，血魂爆发的北宫陌，甚至比血魂爆发之前还要温柔，秦言落却消受不起了，目光紧紧锁着他，坚定地不要他碰自己。
北宫陌明了，点点头，无奈转身，道：“好，除了我以外，别人都能碰你是吧？那好，我吩咐别人来，你……好生养着。”
秦言落艰难偏头向外，看着北宫陌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口，内心的那一份紧张与莫名其妙对他的畏惧，这才稍稍减缓了。
只听见殿门外，北宫陌吩咐白姑姑和小布道：“好生照顾皇后，不要给朕生什么差池！把她扶着坐起来时候，手脚要小心一些！”
“是！”
随后便是锦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秦言落盯着床帐上的暗纹，是海棠枯枝，是梨花蕊雪白，交错相映，和北宫陌那宽大的衣袍一模一样的纹样。
那几天几夜的记忆被这纹样勾起，越发清晰，秦言落抿唇，紧紧皱眉，撇过脸去，不想看到任何和北宫陌有关的东西。
可才偏头过去，又看到北宫陌挂在龙门架上的外袍，恐怖的记忆再一次翻滚而来。
秦言落无奈闭上双眼，眼前，一片血红色，无论如何摇头，都无法阻止那几天几夜的噩梦在自己眼前一次又一次重现。
她越是想要逃避，越是回忆越是塞进她脑海中，生怕她忘了似的，一遍又一遍提醒她，北宫陌对她做的事情。
甚至原本记忆模糊的细节，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浮现之中，越发清晰起来。
正在秦言落不知道如何甩掉这些的时候，小布端着早膳，掀开帘子，缓缓走向秦言落。
“皇后娘娘，奴婢给你炖了牛乳燕窝粥，你尝一尝。”
因为芍药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这些服侍的活就全都是小布一人包揽。
秦言落想着，或许和别的人说说话，做点别的事，就能把那些可怖的东西在脑海中挥散而去。
小布将牛乳炖燕窝端到床前，知道秦言落现在说话很艰难，将凳子挪到床边，拿起碗，用勺子轻搅那热气腾腾的牛乳炖燕窝，轻声道：“皇后娘娘，你看这牛乳炖燕窝，知道皇后娘娘喉咙不好，特地炖得细腻一些。”
秦言落一转头过去，只见小布用勺子搅着那一小碗牛乳炖燕窝，乳白色的牛乳和炖得细腻的燕窝混在一起，浓稠质地，散发着热气，可见小布这次很用心。
然而，这一小碗牛乳炖燕窝却引得秦言落想起许多原本已经忘掉的骇人回忆，瞬间恶心不已。
“哇！”的一声，吐出一堆秽物出来。
小布见状，慌了神地赶紧拿着水盂接住吐出来的一大滩秽物，早把那牛乳炖燕窝扔到一旁，顺了顺秦言落的后背，道：“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小布做的牛乳炖燕窝……”
秦言落听到她提起这东西，又“哇”的一声吐了许多。
小布立刻闭嘴不再提起，只当是皇后吃不了这东西，忙拿过清水给秦言落洗漱干净，道：“皇后娘娘，那小布给你做别的吧，熬一些白粥糜……”
小布这才说了句“粥糜”，秦言落就想到粥糜，喉咙异物感极其强烈，又是一阵呕吐，不带消停的。
小布总算是明白了，但凡是类似粥糜、牛乳炖燕窝的东西，皇后都听不得，更见不得，若是听到了见到了，她便会恶心想吐。
端着那一碗牛乳炖燕窝走出殿外的小布不解，明明这牛乳炖燕窝看着很好吃啊，怎么皇后娘娘就恶心了呢？
自己这是第一次接过芍药的活服侍皇后娘娘，就遇到这么大一个瓶颈，小布有些挫败，蹲在殿门外，双手托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白姑姑上前问了缘由，小布将皇后娘娘为何吐了的事告诉了她。
白姑姑眉头一皱，特地走到香炉房中，拿了一片不怎么常用的龙涎香，拿到殿内。
龙涎香的味道很霸道，她才拿着龙涎香香片走近殿内，瞬间掩盖了殿内原本清淡的梨花香，秦言落还不等白姑姑走近，立刻恶心反胃。
眼看着就要吐出来，白姑姑见状，赶紧跑出了殿外，手里捏着几块龙涎香，若有所思，无奈摇了摇头，并着小布坐了下来，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太可怜了！”
“白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小布扭头过去问她，“皇后娘娘怎么可怜了？”
白姑姑意味深长地看了天真的小布一眼，扑哧一声笑道：“小布，你还小，你不懂！”
说着，白姑姑起身，又道：“小布，我手上有龙涎香的味道，不好再进殿去，免得皇后闻到又犯恶心，一会儿你把皇后娘娘小心扶起来，拿她最近要看的书，关于南疆蛊毒的那几本，拿到她面前去，让她想想别的，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小布还在为皇后没有吃她的牛乳炖燕窝耿耿于怀，道：“可皇后娘娘今天吃什么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吃，饿死吧！”
白姑姑细细忖度，皇后能吃的东西，好像都是她现在看着都恶心的东西，也毫无办法，道：“这事，我回禀皇上再说。”
小布点点头，这才走进殿内。
白姑姑径直往议政殿的西殿来，陆逸之正在里面谈论事情，白姑姑站在殿外等候，想着该用什么措辞来和皇上解释皇后娘娘当下的状况。
总觉得皇上这次有些过分了，把皇后娘娘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宛若惊弓之鸟，听都听不得那些“粥糜”“牛乳”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