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建奴退了,文官武将都是庆幸不已。但随后崇祯皇帝的雷霆之怒也是让各地官员噤若寒蝉,内阁已经在票拟此次为这次建奴入寇买单的替死鬼。
而第一个倒霉的自然是伴在老虎身边之人,兵部急调各地总兵率军入援京师,兵部尚书张凤翼为了将功赎罪,自告奋勇请求出京督师,指挥各路人马作战。
然而他督师的战绩非常糟糕,宝坻顺义文安永清雄安肃县定兴安州定州相继失守,他不仅没有将功赎罪,反而罪加一等。言官们弹劾他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到崇祯的办公桌上。
事件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追究责任了,事件的主要责任人兵部尚书张凤翼和直接责任人兵部右侍郎宣大总督梁廷栋自知难逃一死,不待皇帝抓捕就自杀身亡。
宣大这边官场更是震动不已,所有官员都是惴惴不安,而内阁也是震动不安。皇帝这次已经是出离的愤怒,对于内阁第一次票拟所追究责任的奏章直接扔于地上,崇祯觉得这张票拟所追究的人员实在太少,打回重拟!
十月间,宣大地区的各大高官纷纷落马,大部分在任官员全部被赶回家种田。而直接负责人梁廷栋虽然身死,但是崇祯依然余怒未消,大同总兵曹文诏作战不力,被夺职。宣府总兵李之旭畏敌如虎,坐困愁城,也难逃一死!
而宣府兵备道黄思维也是被夺官返乡,整个宣大一片惶恐。而大同府却是一技独秀,报捷文书连同数百建奴首级同时送达北京,着实惊掉京城一片的下巴。自与建奴开战数十年来,国朝还从未有过从此大捷!
虽然袁督师在辽东时报过比这更多的斩首级数,但是从来没人见过有首级送来北京。但是这次在严格的检验之后,崇祯皇帝脸上也终于破开数月来的坚冰,这些颗颗为真级!
尤其是这次,不单是首级颗颗为真,更是缴获一面建奴甲喇战旗,牛录战旗若干。虽然没有献俘厥下,但是大同后备张维世善战之名也是名闻北京。
虽然内阁对此颇有微意,毕竟此次奏章上所述也太为惊人了,不依靠战兵(张维世肯定不会为毛世泽说好话),仅仅凭借一卫之力,就能打下如此滔天战功,让人十分置疑。不过,看着正在兴头上的崇祯,内阁大臣也不敢在这当口扫兴,毕竟建奴此来内阁的拙劣表现也是让崇祯大为光火。
内阁首辅温体仁也细细的读了一遍奏章,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也是进入了他的眼中,一个叫易飞的千户竟然也参与了这场大功,而且还取得不菲的功劳,斩首三十级!
不同于年轻少于历练的崇祯皇帝,温体仁王应熊吴宗达这些内阁大臣都是多年宦海沉浮才爬上这个位置的老油条。他们根本不相信这道奏章上的内容,更加知道这些文官们在奏章上的春秋笔法,由而断定这个在奏章上被一笔带过的叫易飞的小小千户恐怕才是这次功劳的主要人物!若非这个易飞只是个小小千户,一人之力根本做不下这桩大功,他们都会怀疑这场大功根本与张维世没有关系。
而镇西卫指挥使董卫国也是第一次进入他们眼中,内阁大臣们私下商议下,除了温体仁有些执着的拍板易飞这才是真正的主角。其他几人则是表现出谨慎的怀疑,他们更觉得这个小小千户估计也是因缘际会,更是有一股悍勇之气,死死将建奴拖于城下,等待董卫国集合全卫兵马在建奴师老兵疲时给了致命一击,才有如此大捷,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看着龙椅上那位意气飞扬的年轻皇帝,他们都是默契的闭上了嘴,根本不会多说什么。
一道报捷奏章崇祯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觉得看不够,“这个张维世还是有本事的,日后可以大用!嗯,这个董卫国的也不错,亏得他还念及为国的拳拳之心!这个易飞也是勇悍之辈,建奴大举围城,竟然能振奋军心士气,孤军困守孤城,硬是拖得建奴师老兵疲,给张维世董卫国二人以建功的机会,是一个将才!今日内阁好好商议一下,明日早朝,给朕一个章程,这些朕都得好好的赏赐,不让功臣寒心,更振军心士气!”
“臣等遵旨!”
内阁大臣们恭敬的行礼道。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将易飞的名字用朱笔圈了一下。身后的秉笔太监明白崇祯的意思,立即将这个名字记在一个小本子上,以备日后查询。
崇祯依依不舍的将报捷奏章放下,顺手翻开另一封奏章,这也是大同府后备道张维世发来的,崇祯却是再也没了刚才的眉飞色舞,眉头更是皱成一团。
“西路守备参将毛世泽畏敌如虎,臣多次督促其出战,但是其始终推委不前!臣忧心国事,坐观建奴肆虐,心中大恨,唯有退而求其次,正逢镇西卫指挥使董卫国请战……赖陛下洪福,官兵奋勇报国,机缘巧合之下,得建此微功……但守备毛世泽如此视国事如无物,空耗国家钱粮以肥私,挟国家明器却畏缩不前,徒令忠义之士心寒!”
“啪!”
崇祯重重的将这份弹劾奏章拍在案上,脸上的喜色全被愤怒所取代,心中更是大恨,这帮子尸位素餐之辈,只知道一个劲的跟朕要粮要饷,真到用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无能饭桶!
“拟旨!大同府西路守备毛世泽畏敌若虎,尸位素餐,内不能安境保民,外不能抵御胡虏!着即夺去一切官职,令锦衣卫立即押解入就,听候处置!”
“皇上,此乃张大人一家之辞,何不令那毛世泽上书奏对后再行定罪?”内阁首辅温体仁顿时大吃一惊,小心的提醒道。
“温卿,你觉得是张维世恶意诬告于其?”崇祯脸色顿时一沉,沉声问道。
“老臣不敢!”事关国体,一向狡猾的温体仁也是顾不得会不会惹的崇祯不喜,跪在叩首劝道,“未经三司会审,如此轻易定一位三品大员之罪与律法不合。”
“什么律法!交与三司,没个数月也难定案!如此岂非让忠良之士寒心!温卿,此事就这么办了!”崇祯一摆手,有些不耐的道。
“臣遵旨!”
温体仁不敢再多说,心中却喟然长叹,他太了解这个少年君王的脾气了,这个年轻人又一次犯了他的毛病,以自己的心情来代替律法治理国家。而这却会从根本上对于大明国本动摇,越是想的深,越是让温体仁灰心丧气。
“世人皆谓我温某善于钻营,更以机深刺骨阴人无数!嘿嘿!若是我温体仁不能如此的机深刺骨,这群只会夸夸而谈的腐儒只会更加让大明走上不归之路!若非圣上事必躬亲,内阁只能沦为附庸,我温体仁何尝会差大明首辅张居正分毫!”
温体仁心中默默叹息道,自认还算是能干的官史,自己不贪图钱财,朝政也算打理的不错。因为自己树敌过多,担心政敌以贪腐弹劾自己,更是尽量约束家族子弟。虽然自己百般努力,但是国事却是日艰,内有党争祸国之辈,外有流寇建奴横行,实是心力交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