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好不容易等到了个艳阳高照之日,都城内一改阴霾,连朝堂上上奏的大人也各个意气风发。
就在这时,昏迷数日的花簌簌也已然转醒,眼下能用些薄粥了。
太子花为崇得知后暗自松了口气,忙吩咐內侍拿牌子入宫禀告皇上,连午饭都多用了一些。
皇上和皇后得知后,各自备了不少补药送入太子府里,还嘱托陆、苏两位太医务必好好医治,不得留下病根。
花簌簌已然苏醒的消息至傍晚就传遍了,越溶溶自然也知晓了,若不是被长公主按着,当晚就奔到花簌簌身边了。
不过人虽按住了,但越溶溶还是连夜递了封信邀商流景明日一同去太子府,还吩咐身旁的婢女內侍们同她一起想送些什么礼物给花簌簌解闷。
商流景却并未如越溶溶料想的那样答应下来,当下就婉拒了越溶溶。
无他,如今她尚且自顾不暇。
几日前淮王召见,话里话外提及她那个废物哥哥近日的所作所为,她立马向淮王禀明自己的忠心,说会好好约束自己的哥哥,不让淮王操心。
可淮王阴狠诡谲,又多疑心,哪是好相与的,不付出常人无法忍受的代价怎么能立住脚跟?
商流景生平最不愿自己的婚事被人拿捏,为此当初投靠淮王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用玄十一这个身份换取能自己做主婚事。
淮王最是清楚她的软肋的,立马便说要将她许配给恒王做小妾。恒王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如今年近六十,在他手底下的女子都活不过三年。
为此商流景在心中唾骂了无数遍这出尔反尔的人,可她受制于人,又只能依附着淮王。
淮王府私自培养了天地玄黄四号死士,天字辈武艺高超又是难得的机敏;地字辈听令而出从不留人命过夜,玄字辈最擅暗器,最能在不经意间取人性命,地字辈各个赤胆忠心,为了完成主上命令,不惜以一已血肉之躯而饵。
商流景便是玄字辈第十一人,她为了将那薄如刀片又锋利异常的刀片练得出神入化,快到常人肉眼无法轻易察觉免不了费一番功夫。虽然手上的伤疤用极好的药去了,可当初流的血泪不是能轻易抹去的。
越溶溶得知不能同商流景一同前往看望,还生了一夜的闷气,第二日用了些香糯的米糕后就立马将所有抛诸脑后,嚷嚷着让府内的婢女和內侍将她昨晚一早备下的礼物取了来,吩咐备下车马。
入了太子府,还未进花簌簌休养的房门,就听到越溶溶说:“公主可算是醒了,不知有没有挂念闻喜。”
花簌簌醒后仍旧一日三餐喝着苦药,她每每都不让香桃喂,自己端着碗一饮而尽。
香桃年纪轻,不懂察言观色,还以为是花簌簌体贴婢女,而不是因为不喜药的苦味,便也没想着备下蜜饯。
花簌簌又从来不是个喜欢麻烦旁人的主,便也不会主动吩咐香桃备下。
听闻越溶溶来看望自己,花簌簌眼中也有了光芒。
“自然没有挂念你,你巴巴地来了,也不怕打扰我养病。”
越溶溶自然知道花簌簌在同自己说笑,立马配合地娇嗔道:“自然不敢打扰公主养病,闻喜这就走。”还作势要将花簌簌身旁的香桃也一并打发出去。
花簌簌听了值捂着嘴偷笑,丝毫没有要留住越溶溶的意思。
“公主巴不得我走呢,我偏要留下来,吵得你不得安宁。”
越溶溶的话本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可花簌簌听了却瞬间酸了鼻子,连她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细细想来,许是她活了那么多年,自幼生长于在应觉观,从来都是道法自然。回宫后不得人真心相待,初听有人轰也轰不走,非要留在她身旁,便颇为动容,一时之间把持不住自己。
越溶溶见她脸上没了笑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立马招来自己身旁的芳怡将自己一早备下的礼物递给花簌簌。
“这是我常看的画本,你若是闲着无趣便可瞧一瞧,不过可不能贪看,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耽误你养病,怕是我就要挨骂了。”
越溶溶一边说着一边将画本递给了花簌簌,又继续说道:“这是八卦锁,这是一对泥娃娃,这是教人打络子的书,还有……”
越溶溶的礼物堆满了花簌簌的床,要不是她拦住了,怕是还要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铺在床上。
“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压断我的腿了。”
越溶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一件一件地收回箱子里,可嘴上却不轻易放过:“这点玩意儿就能压断你的腿了?果然公主都是琉璃做的,金尊玉贵极了。”
待床上只留下几本画本的时候,越溶溶便不收了,偷偷挡着嘴低声说道:“这些画本是我精挑细选的,尤其是最上面那本,名门闺秀和清贫秀才自古佳话啊。”
“嗯,我自然是要看的,也不知哪个秀才能入闻喜的眼。”花簌簌接过画本放于枕边,还不忘补一句:“我瞧着你母亲倒是很青睐大理寺卿嫡子翁仲。”
越溶溶瞬间羞恼了,“你居然挤兑起我了。我才看不上那什么翁仲,一点人味都没有。”
两人打闹起来也没个轻重,越溶溶一拳打到了花簌簌伤口上,直疼得花簌簌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越溶溶一拳下去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拉着花簌簌的手要打她自己,“是我没个轻重,你打我吧。”
好不容易等花簌簌缓过来了,越溶溶也没了说笑的心思。
芳怡是个机灵的,立马说:“县主怎么不将那件事说给公主听呢?”
芳怡的话提醒了越溶溶,她立马说道:“公主还不知道呢,我听母亲说夏国的太子要退婚,都搬出四夷馆了,如今你可开心些了吧。”
花簌簌一愣,“果真?”
“怎会有假?”
越溶溶瞧着花簌簌脸上没有意想到的欣喜,反而是见她愣愣出神。
“公主不开心?”
花簌簌道:“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我当初被接回宫本就是来和亲的,如今不用和亲了,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越溶溶道:“你管他何去何从呢,与其担心日后不如着眼于现在,起码此刻我们俩不用隔着千山万水,能日日相见。”
越溶溶的话瞬间宽慰了花簌簌,是啊,师傅说过道法自然,怎么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越溶溶来的心宽。
“好啊,那你日日来寻我,不可嫌我闷。”
“怎么会,”越溶溶一把拉住花簌簌的手继续说道:“你和流景是我最为要好的,能日日见到你们我岂不是睡觉都能笑醒。”
花簌簌说:“对啊,流景呢?”
不提商流景便罢了,一提起她越溶溶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怎么了?”花簌簌瞧越溶溶的脸色不好,像是在赌气一般。
花簌簌越是追问,越溶溶越是生气。
后来是芳怡看不惯了,替越溶溶回答道:“县主邀了商姑娘今日一同来见你,商姑娘说自己病了不便来看望,可当晚就瞧见商姑娘去了香粉铺,如今在生闷气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花簌簌看了一眼身旁的香桃,暗示她将今日收到的那个匣子取过来,“流景一早派人送了这个过来,你瞧瞧。”
越溶溶偷偷瞥了一眼匣子内,见是两个香粉盒子,立马也就明白自己误会了商流景。
“流景也真是的,你在病中不宜涂什么香粉,”一边说着,还取了其中一盒打开闻了起来,“嗯!还是茉莉香的,我最喜欢茉莉香粉,这粉也细腻,流景倒是每次都能挑出最好的。”
花簌簌道:“那我就借花献佛,将这香粉送给你。”
“那怎么行,她既然送了你就是你的。”越溶溶忙将盖子盖上,一把塞到了她手里。
花簌簌知道她小孩子脾气,立马给她递了个台阶:“你也说了,送了我的便是我的,我拿自己的香粉送你,不行吗?”
花簌簌说完,越溶溶也不客气拿起花簌簌手里的香粉递给了芳怡。
二人又说了一盏茶的话,越溶溶突然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随后又在顾忌什么,并未将话说出口。
这一幕自然被花簌簌看到了,她忙借口将香桃打发走。
“闻喜想同我说什么?”
越溶溶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起那日你昏睡不醒时,我曾向太子殿下替你讨要你那贴身婢女过,可惜被太子殿下打发了。刚才不说就是怕你身边那小丫鬟多心,不好好伺候你。”
“多谢,”越溶溶连这个也替她想到了,花簌簌颇为感动,可她向来不会说话,除了多谢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旁的什么了。
“我昨日也问过了,太子哥哥说还得再等些时日就把她放出来。”
越溶溶见花簌簌脸色不好,宽慰道:“你初回宫中,有些事情怕是不清楚。太子殿下说会放出来自然会放的,即使结案也要一节一节呈报批复,越是位高越不能被人拿住把柄的。不必担忧,若是她知道你替她忧心,耽误了养病,怕是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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