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琛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忙放下笔欢田喜地奔向花为崇。
果然,如花为崇所猜测的那样,林晚镜立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林晚镜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仿佛他就不存在一般。
花为崇觉得花琛的笑脸很是刺眼,他沉声说:“做功课时当心无旁骛,今日的功课做两份,不做完不许睡觉。”
花琛瞬间敛了笑容,委屈巴巴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写着。
花为崇转身离去,老內侍忧心地看了看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內侍连忙否认:“殿下也是为了小殿下好。”
花为崇说:“琛儿还那么小。”
老內侍继续宽慰道:“老奴也是看着殿下长大了,殿下一岁就没有母妃,宫里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两岁就被逼着识文断字,如今这般对小殿下,自是为了长久打算。”
花为崇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说:“你不明白。”
他只是嫉妒了,他忍不住嫉妒花琛能撒娇求着林晚镜不要赶自己出去,而这确实他求之不得的。
只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来伤春悲秋,既然他选择了,就必然要为自己的选择承受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哪怕万劫不复,也甘之、愿之。
“让文通回话。”
声音与刚才大不相同,又恢复成不带一丝感情的样子。
“喏。”
文通与谢必一人擅文,一人擅武,都是花为崇手上的用的最为顺手的。
额,也不全然是。
或者应该说谢必才是花为崇最喜欢的那种属下,惟命是从。
而文通却不一样,才情确实是一等一的,也正因为这份才情,才让文通生出不同于谢必的那份傲骨和柔肠。
简单来说就是,遇事太过随心。
若在太子府遇到一袭青衣又做书生打扮的多半便是文通。
“殿下找我。”
文通从容地坦然地说道。
花为崇很是不喜欢这些文人说话弯弯绕绕的习惯,也深知若是不立马开口断绝这种可能,怕是文通能将话题拐到今天身上新佩的香囊:“夏国太子打探到了吗?”
“想来殿下也知道,自那日后,夏国太子搬出了四夷馆,却并未启程回夏国,而是就近住在醉仙楼。醉仙楼掌柜说要他要住上一月,等过完中秋再走。”
“中秋后才走?”花为崇确认道。
文通说:“是。”
果然如花为崇推测的那样,夜云天话表面做得很绝,实际上却又借口留在了华国。说明,和亲之事还有回旋余地,只要有余地,那就不用担心了。
花为崇还是想听听文通的看法,“文通,你觉得这夜云天现在唱的是哪一出戏?”
文通深知花为崇心中早有了一番主意,问他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他无奈地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要这剑落不到我们身上,殿下管他怎么舞呢。”
“嗯,你先下去吧。”
被用完就弃的文通很是挫败,他忙说:“殿下,我这里有一计,不知殿下想不想听。”
花为崇给了文通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文通继续说道:“有道是唱戏的唱什么,台下的人就得听什么,于我们而言太过于被动,若是哪天不唱了,我们岂不是没有戏听了?殿下,不如借这机会,上台一起唱一出旁的戏如何?”
“哦?你想让孤唱一出什么戏?”
“夏国太子料定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取消和亲,可这口气实难下咽。不如装作不知情,殿下可以亲自修书去齐、晋两国,与之协商和亲之事,协商嘛,谈的了就谈,谈不拢就不谈。”
文通的话让花为崇很是心动,他飞快地思考着文通所说之事的可行性,最终还是打算请示一下花渐离。
挥退文通后,內侍禀报说闻喜县主与商小姐前来探望公主殿下。
“哪个商小姐?”
內侍答:“淮王殿下的义女——商流景。”
淮王的义女怎么会与花簌簌有牵扯?随后花为崇想到,花簌簌刚接回来的时候,便是住在淮王府的,想来便是那时候认识的。
只是淮王亦正亦邪,手段阴狠诡谲,能得淮王青睐,想必这商流景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花为崇暗自在心中记下,等到合适的时候,应该提点一下花簌簌,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宜过多接触。
“让她们进来吧。”
越溶溶也就是闻喜县主早就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别看她平日里随和好相与,可骨子里还是被娇惯坏的,发起脾气来旁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到底还是忌惮着现在还在太子府里,除了脸色不佳外,其他也没让人抓住错处。
在太子府里兜兜绕绕了几圈,越溶溶再也按耐不住,对引路的婢女说道:“怎么还没到啊。”语气中颇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不过太子府里的婢女不比旁的,能领出来见人的,到底是见过几分世面的,不会轻易被人唬过去。
“县主海涵,公主伤重不得挪动,故而住的远了些。”
一听到花簌簌伤地不轻,闻喜再大的火也熄灭了,直撺掇着婢女赶紧带路。
越溶溶一入门,就透过花香闻到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她下意识地用帕子掩住了鼻子。
引路的婢女自然也发现了,“县主和商姑娘见谅,太医吩咐过,病中不宜焚香,奴婢们便取了些花和果子替代,只是效用不算上佳。”
听了这话,商流景感叹道:不愧是太子府里的婢女,心细如发又八面玲珑,连闻喜都被哄地服服帖帖的。
又听婢女高声唤道:“香桃,快来见过县主和商姑娘。”
被唤作香桃的婢女立马快步赶来,手中还捧着一盅汤,应该是刚从膳房出来。
“见过县主,见过商姑娘。”
越溶溶未完全受完香桃的礼,就拉着商流景坐到了花簌簌床边。
二人一坐下就看到花簌簌脸色苍白,憔悴不堪的模样,越溶溶鼻头一酸,撩起袖子去摸她的额头。
怎么会这么烫!
越溶溶眉头紧紧皱起,冷声问香桃:“太医怎么说的?为何都这么些日子了没退热!”
香桃毕竟年岁小,又是刚刚提上来照顾人的,磕磕巴巴地说:“回县主,太医说公主体制奇特……额……伤口愈合起来要比旁人慢一些,虽然现下没有退热,但也是稳住了,还有公主如今昏迷着,不能用食,只能每日三餐用一些米汤,再额外在午后用一小碗汤羹。”
商流景眼尖地看到了香桃手中的汤盅,问:“可是到了用汤的时候了?”
“正是。”
越溶溶说:“还不快过来。”
说完将花簌簌枕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往远处挪远了一些。
香桃忙将汤盅放到了床沿上,扶着花簌簌起身。刚才问话和行礼倒也没有什么错处,一到了伺候人就立马露出马脚。
许是扶起花簌簌时太快,牵扯到了她的伤口,即使昏迷之中都感受到了痛意,惹得花簌簌皱起了眉。
越溶溶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可又想着扶起身或许必然会牵扯到伤口,也没有开口打断。
往日里香桃一个人在的时候,喂汤都很顺利,可今日多了两个人看着,她怎么也放不开,满腔心思都在会不会出错,县主会不会处罚她上面。
可越是害怕的事,就越会发生。
待香桃喂的三勺鸽子汤都撒在花簌簌身上时,越溶溶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怒火,一把夺过了香桃手中的汤盅。
“再去盛一盅过来。”商流景柔声说道,既支开了香桃,又为香桃解了围。
香桃感激地看了一眼商流景,立马退到了屋外。
待香桃退下,商流景才用眼神示意越溶溶看向锦被上已经干的药渍,“这丫头想来是个生手,倒是没想到这府里会让这样的丫头伺候人。”
越溶溶气愤地说:“上行下效罢了。”
商流景心头一惊,连忙捂住越溶溶的嘴,压低声音说道:“你怎得越说越过分了!”
“流景,你常在各官眷中走动,怎会不知道她的处境。”越溶溶也压低着嗓子说道:“她连个平头百姓都不如,病那么重,身旁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
越溶溶的话倒是提醒了商流景,“公主身旁伺候的那个呢?好像是叫顾尔。”
“对啊,顾尔是个稳妥的,又跟着她那么些日子,怎么也比得上刚才那个。”
正说到这里,香桃恭恭敬敬地端着汤盅回来了。
商流景接过香桃递来的汤盅,舀起一勺鸽子汤,轻轻吹凉送到了花簌簌嘴边。可花簌簌早就昏过去,根本察觉不到嘴边有什么。
鸽子汤顺着花簌簌的嘴角全部流到了脖子里,越溶溶挤兑地看了一眼商流景,眼中皆是你也不过如此的意思。
“香桃,公主身旁一起伺候的那个婢女去了何处?想来公主是习惯她伺候了,认人呢。”越溶溶借口问出了心中所想。
香桃回:“回县主,公主身旁的姐姐被太子殿下拿去问话了。”
越溶溶说:“那你去跟太子殿下说,就说是我说的,若是问完话了,也该刚出来了,毕竟公主习惯她伺候。”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花为崇的声音:“闻喜要同孤说什么?”
越溶溶一愣,心里想着这人还真不禁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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