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这片桃林,入眼处不远便是一个很大的亭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桃花阁。
亭阁后面不远处是一排房子,前面是大道,左右各有几个小长廊式的篷亭。
此时桃花阁中除了几个侍女木然如桩立,非无他人。
两边的几个篷亭内倒是都装满了人,或坐或站,穿着各异,或红或紫,或青或蓝,一眼望去,眼花僚乱。
陌千雪随着苏苏郡主来到左边那个离桃花阁最近的篷亭,那边正好还空着几个位置,想是早就留好了的。
苏苏郡主拉了陌千雪在她旁边坐好,小声指着对面篷亭中的女子给她介绍。
“那个穿紫衣的是誉郡王家的心蕊郡主,平时眼睛总是长在头顶上……那一次撞到我手上,被我好一顿教训……”
“那个穿米黄衣裙子的是谢家的贵女谢婉仪。这臭女人总自以为美貌无双,又想着当下一任的皇后,一天到晚端着架子。其实今上最大的皇子清王如今才十一岁,而她现在都及笄了,就算到时候清王要娶妃,恐怕她也成老姑娘了……哈哈哈……”
“那个……”
苏苏郡主正说到兴头上,从后面一排房子中走出一行人,领头女子一身正红长裙,头上饰品不多,却件件精致,她年纪不大,然则气势非凡。
行走间衣袂翻飞,仪态端方,她行至亭中站定,微笑的视线扫过众贵女,好似谁也没理,也好似和谁都打过了招呼。
众女见她站定,齐声道,“给玉和公主请安。”
今天是桃花盛会,众女自然都是大礼参拜,陌千雪也不能免俗,心中暗自骂过,还是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玉和公主浅笑扬手,众女谢过公主笑盈盈起身。
随着公主落坐,众女也在早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刚坐定,便有侍女过来上茶,布茶点。
这年代虽已有了陶瓷,可烧制的技术并不好,产量也不高。
侥是如此,这种烧制并不太好的陶瓷也很少见,至少平民是用不起的。雕花瓷瓶之类的精巧摆件,更是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而此时侍女用来盛茶和装茶点的都是白细瓷,虽不若现代工艺白细,但那纯朴,纯手工的奶白,更显其高贵优雅,是陌千雪在这异世见过的最考究的茶具了。
贵女们都走累了,喝着茶就着茶点,小口而食,优雅无比。
一切都是那般诗情画意,桃花林中漫天桃花飞舞、桃花阁公主上坐、长廊布满贵女……
女人在一起的节目,除了八卦之外,总是离不开附庸风雅。茶过几杯,话过几巡,就有贵女们把话题转到了才艺之上。
宰相家的千金安尔烟建议道,“往年都是琴棋书画四艺一起比拼,有些别有所长的贵女便落了下风。今年是玉和公主第一次主持这样的盛会,不如变上一变,多加几项,让在场的每位贵女都有一显自己才艺的机会。”
宰相虽不姓谢,可朝堂的舌头这些年,谢家还是能掌握几分,便在于他谢家门客众多,名下书院不少。敢随意这样提议,自然是早先便和公主通过气的。玉和公主第一次主持盛会,给些恩点,拉点人心,必不可少。
中堂大人家的嫡女白又薇附和道,“安小姐所言极是,分门别类的报了名,再按好坏,定出今年的桃花会桃花佩的得主。”
这种锦上添花,利人利已的事,自然会有人响应。
尚书大人家的嫡女覃灵柔也跟着道,“其实多一项比赛,也能多见识一些姐妹们的风采,确实可取……”
“……”
这桃花佩惹来众女议论纷纷,陌千雪不解的看向一边的苏苏郡主,苏苏郡主小声解释说,“桃花佩不过一块普通桃花形状的玉佩而已,不值什么。是奖给那些琴棋书画比试中得魁贵女的,皇家库房多的是,她们却争得头破血流,无聊得很。”
陌千雪心道,苏苏郡主地位高,在家中又是受宠,自然不把这劳什么的桃花佩放在眼里。只怕,这佩在外人眼里,不但是身份的象征,还是德行才艺的凭证。
有了这桃花玉佩,不但家人高看几眼,出外交际面上有光,估计上门提亲的人也会多上许多。
听着众女附和安尔烟之言,玉和公主显得心情很好,眉开眼笑道,“几位小姐说的都很有道理,特别是提意见的安小姐和白小姐都是上届的桃花佩得主,却还能为他人所想,一看便知其德行,照诸位贵女来看,一共要加上哪几项,才算公正。”
安尔烟和白又薇受了公主的表扬,脸上纷纷露出得意之色,自觉去众女都高上一等。
“可以加上武艺,往年武将家的千金,大多只能参与,没有得过奖,实是不太公平。”
“可以加上作诗……既是赏花,便可以花为题呤诗比赛……”
“可以加上女红……女子女德为先,女红为安,怎可少了女红……”
“还可以加上……”
众说纷纭,各舒已见。
玉和公主年纪不大,却甚是老练,一举手一抬足均显皇家威仪。
她微一沉呤,扬手止了议论,沉声道,“既然这是大家的意思,那便再加上三艺。女红也耗时过长,武艺……就算了,在这里拿刀拿剑也不合适,再说也分不出个胜负来。就加作诗,茶艺,舞技三艺,大家可有其它意见。”
众贵女见公主拿了主意,都觉得今年能多三块玉佩得主,都多了些希望,哪里还有意见,于是都起身谢道,“谢玉和公主成全。”
“众小姐不必拘礼。”玉和公主谦虚道,“桃花会是天齐的盛事,是我们这帮未出阁的女儿间的盛事,多动事脑子也是应该的。”
现场气氛高昂,众女跃跃欲试,陌千雪却高兴不起来。
这玉和公主真的就如苏苏郡主所说,至少从表面上是这样,她看性子温和,处事面面俱到,确有长公主的风范。到目前为止,她甚至都没有拿正眼凝视过自己。可,她却背心发凉,已感受到了从玉和公主那边传来的馊馊凉意,阵阵威胁。
好一朵白莲花!
说话间,安尔烟又提议,“早听说苏苏郡主舞技超凡,这次的才艺既然加了舞技,不如由苏苏郡主抛砖引玉?”
安尔烟年十七,已参加过几届的桃花会,更是几次桃花佩的得主,父亲又是当朝宰相,还是有一定的威信的。此言一出,便引来阵阵附仪。
有巴结的,“苏苏郡主舞技自是一绝,我等仰幕已久。”
有带酸的,“有苏苏郡主在,此届的桃花舞佩,我等一定无缘了……”
也有中正的,“苏苏郡主带头自然是好的……”
苏苏郡主倒是大方,几个女子还在议论之间,她便起身来到中间空地,“抛砖引玉是行,不过本郡主只是凑个热闹,不参加夺魁之战!”
此言一出,玉和公主便微笑中,赞赏了几句答允了。几个先前脸上有了酸意落寞的贵女,眼一亮脸上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
乐起!舞动~
……
桃花会上一派热闹非凡,宁家此时却到处充斥着冷疑肃杀。
☆、【120】花招,在这里等着她
宁府。
满园的奇花异草,藤萝掩映,佳木葱茏,飞楼绣栏,雕梁画栋。
然,此时不管是小径深处的幽幽院落里,还是豪华气派的暖阁内,安静异常中都充斥着一股冷凝和肃杀之气。
“大公子回府……”
离家一年多的大公子回来了,宁管家亲自开路,仆妇奔走相告,只一瞬间,宁府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宁少卿回了府。
府宅深深。
然,不到一刻钟,宁家的家奴已经自觉列成两排,夹道恭迎大公子回府。
谢氏初听说大公子回来了,还以为是幻听,等底下人奔跑回报,才确信宁少卿是真的回来了。
把正在浇水的那盆花直接砸碎,然后一边绞着帕子,一边在屋里快速踱来踱去,一众仆妇吓得跪了一地。
在差点把手中的帕子给绞破之时,谢氏心一横,微微收拾还是出了门。
她是填房,在宁少卿母亲面前都要执妾礼。母以子为贵,宁少卿为长子,久出方归,不管于情于理,她都必须出门亲迎。
当初是她亲自端了药去,让宁少卿服下。可那又如何,他没有证据,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继母,他不能拿自己如何。
而且,此时的她和少宇在宁族的地位已今非昔比。
那个一直溺爱着宁少卿的老家伙就快不行了,宁少卿也已失踪一年有余,那个既定的未来家主人选,早在他失踪百日之后便已取消,宁族之中已有几位族老愿意支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迎到中门,宁少宇从另一个方向也迎了上来,母子俩对视一眼,眼中都暗含刀光剑影,相对点了点头,并排而行。
再抬头,宁少卿已行至中门。
“卿儿回来了……怎么不事先派人回来通传一声,母亲到大门相迎……”谢氏脸上堆满了笑。
“大哥回来了……”宁少卿的脸上满面笑容。
都是皮笑肉不笑。
不是说,他死在了那处涧水之中么,怎么还有命回来?
宁少卿看似温润,实则冷寂如寒,冰晰凛静。见两人迎了上来,只是眼睑微缩,径直走了过去,连头都没有回转,更别说言语,时至今日,他对这两人已经无言以对。
这两人明显到了此时方知自己一直活着,消息闭塞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可悲之极。最近他在京中如此多的动作,两人却被蒙在鼓里,显然,这两人已是他人的弃子。
被遗弃犹不自知!
自做孽,不可活!
母子俩闹了个没脸,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显。
往前紧跟了两步,谢氏犹在那里陪笑,“卿儿这是去了哪里,这一年多都不回来,也不派人来通报一声,为娘很是担心,可知你父亲为你之事,日夜忧思,如今病在榻上已是……”
绕着弯子说他不孝!
若坐实了这个罪名还了得。
宁少卿定住脚,收住冷寂如寒,冰晰凛静的眸光,换上清雅明澈,风雅绝美的温润笑容挂在唇边,“以后叫我大公子。父亲那里我自有交待,不劳谢姨娘费心。”脸上虽在笑,却没有丝毫暖意,全是距离客气,更有暗示警告。
宁少卿脸上是润笑,嘴中有客气,可谢氏却如雷击。
他是正房嫡出,在填房的面前自然身份要高上一等,称她一声姨娘,她也只能认了。她这一辈子,最恨人说她是填房,如令倒成姨娘了……
宁少卿话毕,仍是前行。如今,这两人再也不会影响他丝毫的情绪。
谢氏已是僵在那里。
谢姨娘?他居然如此称呼她!从前他虽不曾唤过她母亲,但对她的态度却一直是敬若亲线。现在不但态度变了,称呼也直接成了姨娘!既然他撕破了脸,她便不必要再装下去。
她从未想过他会活着回来,从未想过真正面对的这一天。城外埋伏的那些人呢,云起镇里藏的那些杀手呢,这些都是死人么?还有那个人的许诺呢……
她心有些空,有怕,最后全部凝聚成杀光,顿着脚步盯着那个背影,然后扫了宁少宇一眼,恨恨转身。
宁少宇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宁少卿的后头,一路前行。他要争的是那个位置,岂能和一个妇人似的,计较这些颜面。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宁少卿既然能活得好好的回来,他便已经又失了先机,他怎么还能和那个没用的妇人混在一块,得赶紧的修复兄弟之情才是最重。
“大公子回府了……家主有要事,紧急召开家族大会……”
宁宅之中,各宗老,外院的各族老,同时都收到了家主的传唤。
各宗老,各族老紧急向宁老祠堂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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