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难不成是疯了”望着土台处那年轻人未老人先衰的模样,张三疯眉头紧皱。
修为如他们,怎么能看不出来,此刻这年轻人正在竭尽自身的生命精气来施展钉头七箭之法。而且就他看来,这年轻人身上怕还是有着一些痼疾,生命力本就不强。若不然的话,断断不会衰老的如此迅速。以眼下的情况,恐怕钉头七箭之成之时,也是他身陨之日。
施展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来对付陈白庵,此人究竟是跟陈白庵有着怎样的冤仇,竟然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拉陈白庵下水。就张三疯所知,陈白庵待人一向宽厚,在奇门中更是没有什么仇家宿敌,这年轻人对他用上这么狠辣的手段,实在是叫人不解。
“你们来了,你们见了,但也晚了”土台上那年轻人看到林白等人之后,脸上没有任何惊诧之色,仿若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般,盯着林白冷笑连连道:“钉头七箭之法施展开来,纵然是神仙下凡也无计可施。就算你们已经臻至化神境,也要眼睁睁看着他痛苦丧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望着那神色已经趋近于癫狂,将性命都抛到了身后的年轻人,张三疯总觉得这小子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我是谁”那年轻人闻言放声大笑,笑得连要掉落下来,而后神情一变,望向林白的双眼满是愤恨之色,道:“我是二祖的孙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孙你们谋害了我爷爷的性命,我怎能不复仇只可惜我术法浅薄,只能对付他一人,不能将你们拖下水”
二祖听到这年轻人的话,张三疯顿时明白为何他看着这年轻人会有一种熟悉感。此人的面容和当初在麦加遇到过的那位赵家二祖极其相仿,就像是年轻了几十岁的翻版一样。
“当日你家二祖前去抢夺我小师弟的子嗣,还对我们痛下辣手,要斩杀我们当时那种情况下,难道要我们洗干净脖子等他来杀才对而且你家那位二祖在临终前,更是亲口说,能跟我小师弟交手是他的荣幸,也交代下来你们这一脉与我们的恩怨至此了解。”
张三疯闻言冷声发笑,盯着那年轻人,沉声道:“过去种种,都是你们赵宋后裔相师咎由自取,就算身死也怨不得旁人。你若是不相信当日的事情,尽管去询问当初陪同你家二祖前往迪拜的那些相师,他们当日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是非公道,你还有脸说这话”那年轻人听到张三疯这话,冷笑连连,怒声道:“静廷表哥跟我说了,当日跟随我二祖前去麦加的相师,已经被你们斩杀殆尽。你让我找他们对质,难道是打算要让我去九泉之下找他们吗废话还是少说,今日我定要斩杀了那老东西”
静廷表哥听到年轻人这话,林白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阴鸷笑容。果不其然,赵静廷那王八蛋果然是有古怪,如他猜测的一般,这王八犊子还真是赵宋后裔相师里面的败类。
而且林白也很明白,这年轻人为何会如此愤怒,恐怕少不得是有赵静廷在那煽风点火。至于为何自己明明放了跟随赵宋二祖前往迪拜的相师,可眼前这年轻人却说那些人都已经死了,答案也是显而易见,恐怕就是赵静廷在里面捣的鬼,甚至那些人就是那王八蛋杀的。
这王八犊子的心机果然是深沉的紧,想到赵静廷那张阴阳怪气的面颊,林白心头便是一阵火大。更是不由得有些懊恼,当日在十万大山,就该对他施以辣手,好好惩治他一番才对。只可惜自己从十万大山归来之后,那王八犊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着实可恨的紧。
只是林白也明白,如今这年轻人已经认定了自己等人斩草除根,不单单是斩杀了那位赵家二祖,连跟随他前去的那些相师也都没留活口。如今人证物证都已没了,就算自己长了一百张嘴,也没有办法和这年轻人争辩什么,想救人就只能从他身上碾压过去才行。
“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是我们杀得人,那我也无话可说。”林白缓缓开口,音调平和,对那年轻人淡淡道:“今日的事情,你已经笃定了主意放手了,对么”
“血海深仇,我怎能放手想要救那老东西,你尽管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看你能不能破了这钉头七箭之术”那年轻人闻言张狂大笑,脸上满是桀骜不驯之色。
听到这年轻人的话,林白的神情也阴沉了下来。虽说他对那位赵宋二祖和跟随他前往麦加的那些相师,也算是小有好感,甚至觉得那些人也不愧了华夏奇门江湖亘古流传的气节。但是眼前这年轻人既然如此苦苦相逼,又不愿放手,他也只能施以辣手,来逼迫他退让。
不过林白也明白,为何这年轻人会如此有恃无恐。钉头七箭之术,乃是从华夏上古的巫蛊诅咒之术中流传下来的,此法因为是以自身精血、生机献祭,是以只要施展开来,除非受术者身死,否则不管遇到什么外力阻挠,都不可能让它提前终止。
“以我精血,献祭亘古苍天,降下无边咒怨,怒火临身,杀杀杀”那年轻人眼眸中露出妖异红光,面色变得愈发癫狂,口中连连呼喊不止。
三个杀字脱口而出后,那年轻人原本就有些瘦削的身子,更是迅速变得干瘪下去。头上的道髻更是短短几息的时间,便化为苍白之色,而他的面容,更是白中透青。但那土台上放置的稻草人,此时已经完全被阴冷黑气所包裹,闪现种种玄奥符文。
不仅如此,随着这年轻人动作的变动,场内空气中更是溢出一阵阵血腥腐臭气息,叫人闻之欲呕。很显然,这钉头七箭之法,此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只要不被人拦阻,任由它这么发展下去,陈白庵必定要于一时三刻之内丧命。
“小王八犊子,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搞这些东西”在那黑气的侵袭之下,虽然张三疯和土台相距甚远,还是觉得体内气机一阵阵翻腾,周身法力犹如受到了莫大桎梏般,周转不力,这让他怒火高涨,骂道:“你就不能搞清楚事情原委,看看究竟是哪个错在前”
那年轻人沉默不语,嘴唇已经被咬得滴出血来,显然生命机能的流逝,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楚。而且顺着他双唇流出来的血液,此时已经变作紫黑色,显然生命机能已经即将消耗殆尽。可以想见,假若这钉头七箭真起了作用,便也是这年轻人身死之时。
“钉头七箭之法虽然玄奥,但并非无法可解。”林白伸手制止了想要对那年轻人动手的张三疯,然后目光平静的盯着那年轻人道:“巫蛊之术中的咒术千般变化,钉头七箭乃是咒杀之法,已经入了歧途,伤根动本,岂是正道。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咒”
白袍女子听到林白这话,眼睛不由自主的一亮。巫蛊之术可说是无论华夏,还是世界各地,都曾经存在过的一种古老原始术法,也是如今所有一切术法的根源所在。林白如今竟然说,要衍其根源,找出最基本的咒,纵然华夏相术和德鲁伊教派术法不同,也能有所裨益。
“钉头七箭为阴。但天地初分之际,不分阴阳,不分五行,一切皆为混沌。术法分了阴阳,便已落了下乘。”林白目光平静,双眸望着虚空之中,沉声道:“上古先人因何为咒所图是为生活,抑或敬畏神明,再者便是希冀重回鸿蒙寰宇混沌之中。是以,咒不分阴阳。”
林白这段话说得端是玄奥无比,不仅仅是张三疯一幅若有所思模样,就连一旁的那白袍女子也觉得自己心中有所领悟,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但又像是在虚无缥缈之中一样。
不仅如此,原本端坐在土台上,对林白不屑一顾的那年轻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甚至他隐隐觉得,事情可能真的如林白所说,这钉头七箭并不是如传说中那般无解。
要知道,在河图洛书衍化晋阶之后,周遭八卦纹路已经化作最精妙也最简单的符纹,而镶嵌在河图洛书周遭的那些上古先民祭祀画面,也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将上古之时的种种祭祀动作记录了下来。有这样的异宝护身,世间还有什么人能比林白对咒之一道领悟的更深。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天下有始,是为天地母。”林白目光平静,面颊上宝光闪烁,仿若一尊坐定的仙人般,淡淡道:“是故,咒亦无名,无名可为天地始,无名可为天地母咒曰无名”
话音落下,只听得从林白口中顿时传出一阵阵玄奥莫名之声。无论诸人如何仔细辨听,都听不出来这咒诀中所包含的词义,也听不出这咒语的声音,和什么地方的语言相仿。
而且与其说是咒诀,甚至张三疯他们觉得,不如说是音律更为恰当,因为林白念诵的这咒诀,就如同是上古先民无文字无语言之时,只能以最为纯粹的呐喊,向着天地发出心声。
咒无名,不分阴阳、不畏日月,亦包罗万象、包容万物,玄之又玄,是以为咒
咒声起,四周繁复的风声呼啸而起,天地之间的雪花绕着林白漂浮不定。一切仿佛如回到了上古之时,整片天地都被这咒语所触动,显现出一种莽荒古朴,而又无法捉摸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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