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啸给了水手们每人一笔钱,感谢他们帮忙演戏。
李星澍看着他像分盒饭似的分钱,对安息说:“昨天晚上的事,我们谈谈?”
此句一出,所有人都转头向二人来看,眼中散射出八卦的光芒。
安息:……
“昨晚的事,我想大家都应该听一听。”他一本正经的说。
昨晚很奇怪,应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却突如其来。
为了等船长日记,李星澍一直在安息的房间待到半夜。
却始终没能等来那一张纸。
安息:船长今天偷懒了?
他坐在床头,百无聊赖。作为一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安息是个重度网瘾患者,最新的游戏,有趣的社交APP,会员制的视频软件,他一个不落。
然而,在这艘二十世纪的游轮上,入夜后除了舞会酒阅览室,其他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
安息:我快控制不住我的麒麟臂了!我想打游戏!再不打段位要掉了!
李星澍则坐在古典式样的靠背椅上,斜坐在灯下,静静翻看一本英文原版小说。那本书安息前几天无聊的时候已经看完了,是毛姆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兰贝斯的丽莎》。
李星澍不知看到了哪个情节,专心致志,沉浸其中。
他们这样的相处,很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
在平静温馨之中透露出甜蜜。
然而事实是,安息在海里的时候主动亲吻了李星澍,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家伙。
好……尴尬啊!
但是并不想否认那个吻,那个由安息自己发出的吻。
安息趴在床头,无聊的看着挂钟的摆锤,午夜降临,报时鸟风风火火的从挂钟内部冲出来。
船长日记还是没有来。
如果背景是现代,安息简直要去和消费者协会投诉船长玩忽职守!
怎么可以这样,严重拉低游戏体验!
他翻了个身,整个人成大字型瘫在床上。困意逐渐袭来,安息十分鄙视自己,一个十二点准时犯困的吸血鬼,太丢吸血鬼们的脸。他想知会李星澍一声,如果待会儿船长日记出现了,让李星澍先拿去看,自己眯一会儿。
眼皮仿佛被黏上胶水怎么也睁不开,嘴巴也是如此。安息在脑袋里想着要交代李星澍,明明现实中没有动弹,却感觉已经交代好了。他放心的彻底闭上眼。
接着听到了哭声。
安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哭声细弱绵密,轻轻的钻进他的耳朵,是孩子的哭声。
和安息上船第一天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急忙坐起身,对李星澍喊道:“鬼婴来了!你听!”
安息知道李星澍一定能懂他的意思,说完就闭嘴继续聆听。
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但这声音却并非从门外传来,鬼婴好像就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安静的坐在那里,悲伤的哭泣着。
安息四下转着脑袋,最后皱起眉,弯下身,将耳朵贴在床单上。
他听明白了,声音来自他的床下。
安息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借着-->>床垫的弹力,他几乎直接跳到了李星澍面前。
李星澍顺势扶住他。
安息全神贯注的死盯着床底,没时间分给李星澍一个眼神。
他抄起台灯,轻手轻脚的走向那张豪华大床。
安息跪在床边,握着台灯的掌心冒汗,一点一点弯下腰。
他猛地掀开垂落的床单。
床下空无一人。
哭声还在继续,床下却寻不见人影。
安息恨不得把头都探进去,好确认婴儿是不是向鬼故事里讲的那样,贴在床板背面,和床上的自己背靠背。
然而,当他凑近床底时,他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安息此时听到的哭声,来自头顶。
头顶上是……床垫。
声音确实来自他屁股底下,而屁股底下除了床下的空间,还有厚实的床垫。
一直手指轻轻敲了敲安息的肩膀,安息从床底下抽出头,疑惑地看过去。
李星澍站在边上,指了指床上。
床上又怎么了?
安息奇怪,扶着床沿竖直上半身。在看清床上发生的变化时,他差点叫出声来。
床单上浮起了一张脸,正沿着床单表面疯狂游移。
那是一张婴儿的脸。
安息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胸口被一双大手狠狠揪住,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咬了咬牙,安息回身走向卧室内的茶几。
他一把拿过茶几上的刀叉,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冲向床板。只听唰啦一声,床垫被他划了一个大口子。
床垫被划破,本该绒絮满天飞,但安息眼中看见的却是一片漆黑,仿佛他划开了深渊的入口。
安息歪着头,慢慢弯腰凑近,想要将里面的东西看清楚。突然背后一阵强风袭来,腰被人搂住了,安息被那人用力抱着后退。
“怎么了?”他回身问道。
李星澍将他拉到床下,还没来得及应声,床垫中爬出的东西代替了他的回答。
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婴儿从缺口里爬出,他们的嘴巴大张,从中发出凄厉绵长的哭音,像一群从地狱中爬出来复仇的小鬼。
“哦我的妈呀!”安息见到这景象直接弹起,倒挂在的天花板上。
他,一个吸血鬼,忘记了自己如今体能强大。
李星澍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边笑还边冲安息招手,模样像在叫回一个贪玩的小朋友,“快下来,检验你战斗力的时候到了。”
说着,李星澍抬手捏住向他飞扑而来的鬼婴,一把捏爆了鬼婴的头颅。
安息看着他咽了咽口水,这样的李星澍,帅爆了!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如果鬼婴有思想,它们一定后悔为啥要突击这间卧室,这不是找死吗!!
鬼婴爬行的速度明显变慢了,新的鬼婴刚从床垫里探出头来,看到卧室一片狼藉,立刻掉头,飞速钻回了床垫里。
床下,四散着鬼婴们尸体的碎片。
全部完事后,安息拿手帕擦手,吐露出发自内心的感叹:“吸血鬼的攻击真是……不拘小格啊!”
吸血鬼的攻击可以用残暴来形容,暴力、血腥-->>、十八禁。
“如果你不喜欢,下次全都交给我。”李星澍理了理衣服。
安息:“不不不,还挺爽的。”
一爪一个小鬼头,砍瓜切菜,谁不喜欢!
他们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又重新凑到缺口边。这次,缺口中的黑暗消退了,露出床垫内的真容。
雪白的绒絮之中,藏着一张婴儿的人皮。
“啧啧。”安息一脸嫌弃的感慨,“我想表扬一下凶手,每张人皮藏匿的地点都不一样,十分有新意。”
“现在可以确定,船上的无故死亡是由鬼婴造成的。”李星澍下了结论。
安息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今天睡哪儿呢?床破了,满地都是尸体,打地铺也……”安息说到一半,转过身愣住了。
满地婴儿的尸体不见了。
安息:别这样呀,劫后余生、战斗胜利的氛围全都没有了。
“诚意邀请你来我的房间睡。”李星澍拉开房门,回过头对安息笑道。
……
受情势所迫,安息跟着李星澍向他的房间走去。
安息:下午刚主动亲了人家,晚上又跟着进房,我是不是太不检点了?
想到这里,安息被自己狠狠恶心到了,他在瞎想什么啊!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安息还沉浸在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忽然被一把推在门上。
他抬起头,李星澍的脸近在眼前。
那真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复古西装衬得他更加尊贵高雅,他就该是伦敦迷雾中的绅士。
但他的动作实在绅士不到哪里去。
这家伙两手撑着门,以一个无比标准的壁咚姿势将安息禁锢在臂弯之中。
“你似乎有话对我说。”李星澍刮了一下安息的鼻子。
安息:??
“没啊,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李星澍摇摇头,“和游戏无关,和我们的任务也无关,你有话对我一个人说。”
听他这么说,安息一愣,他之前是想和李星澍交流一下,但该说什么一直没想好。
李星澍却仿佛能够读心,“和下午的那个吻有关吗?”
安息:……大兄弟,请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李星澍继续问:“你是不是又回忆起什么?”
安息:这你也知道?行,名侦探李星澍,请开始你的推理。
李星澍却不说话了,静静的看向安息纯黑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美,干净纯粹,不染纤尘。
犹豫了片刻,安息缓缓开口:“我……又想起了一点东西,只是一点。我想起了我们出去玩,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自驾去了一处森林公园,在那里露营,看星星,还尝试了蹦极。”
“啊,是那一次!”李星澍难得的有些激动,但他的情绪很快又低落下来,“我们要出去,去在我们相约的埋骨地,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不会的。”安息立刻接话,“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我还要要带妈妈的大脑去参拜爸爸。”
“好样的!”李星澍微笑着拍拍安息的头,就像他多年之前蹦极时做过的-->>那样,“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来,给我一个晚安吻。”
安息:“走开。”
“别呀,你还欠我一个吻,忘了?”李星澍愉悦表示我手握把柄。
安息:请找四年前的我要去。
“下午亲过了。”安息这话说的如同跟小贩讨价还价。
“那个不算。你那是接吻吗?你那叫奶狗啃骨头。”
安息:你大爷!老子吻技哪有这么差!
眼看着安息即将暴起,李星澍笑着后退,放过了他。
……
时间回到现在,一大清早,他们解决了潘立辉。
“我昨晚睡得早,把船长日记给忘了。Rip哥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对哦,昨天的日记到现在都没来。”阿纳托利一脸恍然。
安息露出了关爱智障的微笑。
唐啸问道:“你们的猜测是?”
李星澍:“最坏的打算。”
他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乘客的闲谈。
一个女人夸张的尖声叫到:“你说什么?船长死了?”
最坏的猜测应验。
众人急忙出门,跟随着人群走向船长的舱房。舱门外,围了一群侦缉队员。
安息用帽子捂着脸,凑到近前探头探脑。
船长死在他的书桌后,面前摊着一个翻开的本子,大概日记没来得及写完。他的整个前襟被血染红,安息不能凭此断定船长的死因。
房内另一个状况更加吸引安息的注意。
书桌前还倒着一个人。
那人趴伏在地上,看不清脸孔。不过可以看出那人身量不高,体型算得上娇小。
女人?安息猜测。
这时,几名侦缉队员走进去,将那人翻身抬起。
看到那人面孔的瞬间,安息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面色刷的变白,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那张脸是林依心。
林依心,确认死亡。
刚走到安息旁边的李星澍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将林依心的尸体上上下下打量,最后向安息看去。
两道疑惑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林依心死了,死人不会是系统的分//身。
那么,真正的系统是谁?
安息的母亲,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