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行:抱歉,不想。】
陆以北有些生气地回复完了”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一只手托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心中一阵冷笑
呵,这个破群搞人心态这方面真有一手,为了骗人上当,背景调查做得还挺仔细,老子差点儿就被唬住了。
只可惜,我很清楚老爹是怎么死的,无论是从我自己看到的,警局的档案、还是水哥赶到现场的回忆来看,那都只是一场意外。
一场因我而起的意外而已。
陆以北想着,自责和愧疚从心底尘封的角落不断上涌,带来的痛苦,让她感觉有些窒息,双手不白觉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衫。
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老爹,陪我一起毕业旅行,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吧?她想着,目光渐深,思绪在时间的长河中逆流而上,直至抵达往昔——
整个高中阶段的前两年,陆以北都过得”骄奢淫逸””。
在高三上学期来临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要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大学这件事情。然而,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单的。
为了能够l顺利考上大学,他高三那年过得十分辛苦,压力巨大。好在,辛苦是有回报的。
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压抑了整整一年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兴致勃勃地跟关系要好的同学,规划起了毕业旅行的路线。
人压抑久了,就会想要追去刺激。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当然要贯彻到底啊!
所以,陆以北一手操办的毕业旅行路线中,几乎每一个景点都满足”奇”、”险”、“怪这三个要素中的至少一样。
然而。
或许是因为那时黑夜开始变得漫长,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已经初见端倪,加上陆以北规划的路线过于“刺激”。
在临行前两天,所有跟他约好的同学,都在家长的勒令之下,放了他鸽子。他和他老爹的亲子毕业旅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的。
————
出事的那天,两人去过了,水位落差大,过程惊险刺激的西岭漂流,下午早早地回到了锦宫城的酒店休息。
傍晚时分下过了一场小雨,休息了一下午的父子俩,便趁着雨后凉爽,出了酒店上了街头。连续光顾了好几家小吃店之后,陆以北突发奇想的提议,要不要去峨眉看看云海日出。
峨眉原本并不在陆以北规划的路线当中,临时起意,没想到老爹格外的赞同。
只不过老爹却向他建议,如果单纯是想看云海日出,那么还有一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地方,那里的风景没有过多的人工雕琢,更加能够领略大白然原始风貌的壮观。
达瓦扎更。
地处邛崃山脉之中,在藏语里面是”芙丽的神山”的意思。
那时候的陆以北和他的父亲一样,性格都是活力满满、热血傻瓜的类型,说好了要去什么地方,必然是连夜就走。
在确定了目的地之后,陆以北只花了半个小时,就买好了车票-—————
父子俩是坐凌层三点那趟车离开的锦官城,这样的时间很微妙,说不好是每天的最早一班车,还是最晚一班车。
两人去到客运站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雨,飘荡在城市中的微风也透着一股凉飕飕地气息。
眼见天色不佳,陆以北提议暂缓行程,却被老爹的”大好的高三暑假!”、“来都来了!“三言两语给噎了回去,坐上了那辆有些老旧的客运大巴。
不知道为什么,当客运大巴驶逐渐远离城市的时候,陆以北察觉到了老爹的眉宇间,有着一股隐隐地不安。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人类隐隐约约感觉到死亡临近时,才有的反应。
当客运大巴完全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被险峻的青山取代时,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乌云开始缓缓聚集,远方隐隐有雷声在滚动。
盛夏时节的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地,转眼问暴雨就”哗哗”下了起来。车上格外安静,没有人说话,但却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氛压抑。
每个人都在害怕,包括司机。
雨太大太急了,能见度低得吓人,窗外变成了水的世界,如果突然有鱼群从车窗外游过,也不会让人感到太过稀奇。
不过,有两个人例外,一个就是陆以北的老爹,他自从一上车,双手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手机。
天知道在这种山路上,遇上了这种鬼天气,他的手机哪儿来的信号支撑他继续玩那款陆以北叫不上名字的美少女手游。
另一个人则是坐在父子俩斜前方作为上的男子。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大汉,身穿着一袭藏民传统服饰,戴着一副很旧的墨镜,整人不修边幅,浑身脏兮兮的,就连脸上的肌肤都已经分辨不出颜色,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古怪味道。
他从上车起就一直在睡觉,鼾声震天,仿佛窗外的大风、暴雨、雷鸣、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山体滑坡,都跟他没有关系。
客运大巴继续前行,黑夜和暴雨遮蔽了一切,远光灯只能照见前方很小一片区域。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机不得不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在某些山路崎岖的地方,甚至慢得堪比步行。客运大巴就这样慢悠悠地不知道前行了多久,借着远光灯的光亮,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出现了一对浑身已经湿透,骑行驴友打扮的年轻男女。
司机将车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对车上的人说,”出门在外,遇上这样的鬼天气也是倒霉,能帮一把是一把,大家没意见吧?“
在征得车上大部分乘客认可后,司机便将那一对年轻男女接上了车。
或许是暴雨来得太突然的缘故,让所有人都没有准备,淋了一个措手不及。又或许是把那对年轻男女接上车的地方,靠近某个隐藏在大山里的城镇。在将那对年轻男女接上车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碰上了很多人。
有皮肤黝黑,面相朴实的牧民,有穿着汉服,脸色冻得苍白的姐妹,还有头发五颜六色的乡村杀马特青年。
很快,原本车上零零散散的座位就坐满了人。
在这些人中,令陆以北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个身形佝偻,背部高高隆起,穿着一袭漆黑雨衣的男人
陆以北对他印象极深的原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别人都司机看见之后,主动停车接上来的,只有他是从路边的灌木丛里突然跳出来,拦下的车。
好在那是客运大巴的速度很慢,否则在那种雨天路滑,能见度低的情况下,男子恐怕当场就要被撞飞出去。
其二,那个男人很吓人,原本就有些丑陋的脸上,被利器右脸从眼角到嘴角被人用刀子划出了一道口子,远远看若就好像他的脸上长了两张嘴,一张是竖着的,一张是横着的。
并且,那道伤口应该是最近才添上,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线也没有拆,在雨水的浸泡下,颜色发白,微微隆起,仿佛那张”黠”随时都有可能张开。
最后一点则是,在那个男人上车的一瞬间,那位一直鼾声震天的邋遢大汉突然就醒了,站起身来,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转经筒,一边摇晃,一边用藏语冲着司机大喊大叫,死活要下车,怎么劝都不管用。
而那名丑陋男子见状则与邋遢大汉对骂了一阵后,索性坐在了他空出来的位置上。
在他坐下来的一瞬间,他突然回头看了陆以北一眼,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伤口,疼痛让他的整张脸都在痉挛,而他却强迫自己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陆以北与之对视,一阵反胃难受,而这种难受的感觉,在老爹放下手机,冲若男子竖起中指后,才得以缓解。
陆以北依稀记得,老爹凶巴巴地瞪了那个长相丑陋,行为有些神经质的男人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启上睡会儿。
陆以北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面对老爹那样的”水哥行为”,竟然没有拒绝,一歪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只感觉很温暖很安心,不多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那竞是他最后一次体会父亲的温暧。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那么快睡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陆以北就不知道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双眼就已经陷入了黑暗,浑身剧痛的躺在了雨城的医院里。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在他睡去后不久,客运大巴便遭遇了大规模的山体塌方,被泥石流卷了进去,翻进了公路围栏外百米高的山沟里。
民警告诉他,那场车祸极为惨烈,整辆汽车都被山上飞落的石块打成了筛子,车上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无一幸免。
而后,匆匆赶来的水哥,告诉他的说辞也跟民警大差不差。
陆以北曾以为,生离死别一定是一件特痛苦的事儿,少不了一番哭天抢地、搬泼打滚,最后整个人陷入自闭与抑郁。
然而,当他真正亲身经历的时候,却发现,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心情非常淡定,甚至没有一点儿想哭的感觉。
他只是淡淡的回应了赶来帮父亲处理后事的水哥一句,”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这种淡漠一直持续到他回到花城,住进老宅,然后某天清晨,在黑暗中醒来,囔嚷着”老爹,我早上想吃蒸饺和豆腐脑!”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时,才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自责、痛苦、悲伤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从黑暗中涌了出来,把他坚强的伪装给杀了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陆以北细细地回忆了一阵过去的经历,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
老爹的死亡的确有许多让她感觉到不太寻常的地方,比如为什么在那样的天气,还会在山路边上遇到穿汉服的姑娘,比如那个邋遢大汉为什么突然吵着要下车,又比如那个长得像怪谈一样的古怪男子。
让她感觉到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在初次接触到日蚀会的图腾时,会看见一些可怕的景象?
从那段被遗忘的小学记忆来看,老爹应该是一名隐藏灵能力者,并且实力不错,真的有那么容易死在一场车祸中吗?
以及,如果那场车祸中真的有怪谈袭击的因素在里面,水哥到底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又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呢?
在接触到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世界之后,陆以北觉得那场车祸有太多的疑点了。但是。
她觉得,就算有疑点,也不能轻易相信一群来路不明,很有可能是怪谈的家伙。就算要从他们哪儿获得信息,至少也要搞洁楚他们的来历。
———―
另一边。
猫耳少女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陆以北的回应,不由地开始有些着急了,四肢若地,在瘦高男子身边的窗台、桌子、椅子、地板上窜来窜去。
终于瘦高男子忍受不了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打断道,“你别转了行不行?我脑袋都要被你给转晕了!
猫耳少女停下来,斜眼瞪着他,不悦道,”王不留行这么久都没有回我,我太着急了,你还不许人转转吗?“
“可你是猫啊!”瘦高男子苦着脸道。
“哼!“猫耳少女找不到话反驳他,发出冷冷地鼻音,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要再给”王不留行”发出信息。
”你等一下!“见状,瘦高男子拦下她道,“你确定还要给她发信息?””不然呢?”
“那你准备给她发什么呢?她连她爹是怎么死的都不在乎,可见其冷血,再加上她那些骚操作和垃圾话,你现在给她发信息,我觉得…”
瘦高男子欲言又止。
“你觉得怎么地?“
“我说了,你不准挠我脸啊!我还指若这张脸撩妹呢!”“你说!“
“我觉得,你现在给她发信息,只会被她当成调戏的对象,当场白给,气个半死。”
瘦高男子话音落下,“喇!的一下一抹寒光闪过,脸上便又多了三道血痕,左边三道,右边三道,还挺对称。
“金!你不是说,不挠我吗?“瘦高男子捂着脸委屈道。
“”你哪只耳朵听见的?“猫耳少女下巴微微上挑,话锋一转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等,我觉得她很快就会按捺不住,给你回信息了。”
瘦高男子话音刚落,猫耳少女的手机便震动了两下,收到了来自”王不留行”的信息。【王不留行: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但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没问题,只要可以告诉你的,我知无不言。】
看了“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回的信息,陆以北皱眉思索了片刻,轻触了输入栏。【王不留行:首先,我老爹的死跟怪谈有关系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有。】
【王不留行:那跟日蚀会有关系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抱歉,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陆以北,”…”
暂时不能告诉我?这个语气,大概率是有了。
看样子,这个问题得等到满足一定条件之后,才能知道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再次拿起了手机。
【王不留行: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呢?】手机那头的人似乎在考虑什么,陆以北等待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了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我们有自己特殊的渠道或许这些信息,并且来源真实,但现在没办法给你证明。选择真相,还是继续被蒙在鼓里,决定权在你自己。】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回复怎么一下子变得官方起来了?看这个意思,就是爱信不信咯?
【王不留行: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就用我的办法吧?我们各退一步,我这边继续完成你们的审核,不过在审核完成后,你得过来跟我结成盟友契约。在那之后,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陆以北很闲,闲到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去研究和句荫的盟友契约。
经过她的观察,她想弄死句萌的时候,句萌手背上的印记就会特别亮,而想要骗句萌的时候,同样也会亮起,只是光芒比较微弱。
所以,她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盟友契约或许可以用来当做测谎仪。
至于咒语,就那么简单的几句,陆以北听过一遍就记下来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目标实验而已。片刻后,陆以北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这个可以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通过审核后,得加入我们。】【王不留行:你放心。】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撒谎的话,当心被诅咒哦!】【王不留行:嗯,我一定会跟你们合作的。】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顶多只能合作,我也没骗t陆以北正腹诽着,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收到了—条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亲爱的王不留行,明晚你将接受入群的二次审核,请你在午夜十二点去往南郊屠宰场,与一同接受南核的人待到天亮。】
南郊屠宰场?就是传说中,有头大黑猪吃人的那个屠宰场?一同接受审核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陆以北读完信息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便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已将你加入了“第104次审核讨论小组”】
除了那个猫管理之外,还有四个人?
卑微小李求放过?这人是被那群家伙搞怕了吧?天才麻将少女、无敌王大师、李哥户外直播
陆以北默默地记下了几个人的id,给”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回复了一句“收到”收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