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素道:“放在桌子上,你先出去罢。”
孟听一走,他拿着书走神了许久,半晌,才迟钝地转过视线,看向那盒子。
他将那枯枝拿出来放进案边的花瓶里,觉得不妥,又亲自到外面去摘了些许,一并放到瓶中。
旋即盯着那梅枝看了良久,直到月上天心。
又是波澜漫过,执念境再度换了模样。
这次还未见到画面,便先听到一声厉喝:“不知悔改!”
随即是诡异的哭声:“师尊,我知错了……嘻嘻……我、我知错了……原谅灵赋吧……嘻嘻……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上次我亲自带你洗jīng伐髓,叫你从头来过,你如今不是照样再入邪途!”
跪在地上的少女剧烈颤抖着,身上弥漫着一股至yīn至邪的黑气,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翻着白眼,笑起来的时候极为诡异,像是失去理智,哭起来又痛彻心扉,不住地磕头:“师尊……没用的……我天生邪骨,早已身不由己……没用的……”
邓素置若罔闻,手上发力,不消片刻,便将那邪气通通吸入体内,以灵力压着,沉声道:“第一次发作是在何时。”
邪气被吸走,唐灵赋终于恢复正常,一下子瘫倒,几乎整个人都跪伏在地上,哭道:“很小的时候……记不清了……修道修不成,只能偷偷练邪术压着……”
邓素面色紧绷:“邪术压制,饮鸩止渴。你在长留身边如此之久,如何瞒过他。”
唐灵赋一抖,吞吐半晌,说不出所以然。邓素厉喝:“说!”
她猛的瑟缩起来:“弟子说!弟子说!先前在义父身边,怕他发现,便一直……”
沉沉的气压扑面而来,唐灵赋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嗫嚅道:“一直……偷偷将邪气转移到谢还身上……”
“啪——”
邓素猛然摔落了手中的茶杯,这样云淡风轻的人,竟怒似雷霆:“他一个孩子,哪里经得起你天生邪气侵蚀!难怪、难怪会入了魔……难怪他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师徒离心……如今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天大的福气!他日泉下相见,你有何面目去见长留!”
唐灵赋又哭起来,连滚带爬地爬到邓素脚边:“师尊、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谢还,对不起义父……可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副邪骨,我别无他法……求你不要杀我……饶我一回……”
“杀你?”邓素冷眼看着她,“长留临终遗嘱里托我照顾好你,我如何杀你。若非我发现藏书阁中邪术□□被人动过,查到你头上,如今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先好好反省,过几日我自有决断。”
唐灵赋怯弱着不敢起,邓素长袖一拂,径自离去了。
他匆匆回到花榭,叫来了孟听,并未将唐灵赋的事告诉他,只是叮嘱:“为师要闭关几日,宗里的事,你和其他几个长老商议处理便可。”
孟听见他额上冷汗涔涔,不由得担心:“师尊身体不好吗,弟子去叫药师吧。”
“没用了。”邓素拦住他,“你回去便是。”
“是。”
他离开后,邓素便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唐灵赋已经长大成人,邪气自然跟着凌厉起来,小时候她将那点邪气转移给谢还,尚成不了气候,如今却不一样了。
邓素修道,灵气与邪气水火不容,支撑这一会儿,已是不易。
他浑身邪气缭绕,双眼发红,qiáng忍着拿出一套许久不用的占卜工具,开始推算起来。
这一算,不分昼夜,废寝忘食。
闭关无人打扰,他一次次将卦象推翻重演,却始终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嘴角还不时渗出血丝。
执念境到此戛然而止,白光漫过,宋迎与谢还被迫齐齐出境。
这就……没了?
邓素最后占算出了什么,又是怎么死的?
他还未从刚才的一切中回过神来,身旁罡风一动,谢还竟是手执长剑,yīn沉着脸一脚踢开了花榭的门。
宋迎惊道:“谢还!”
忙把人拉住了,“不要冲动,易宗这么多人,你——”
“你要为她说话?”谢朝辞竖起了浑身的刺,近乎咬牙切齿,“我无论如何不待见她,也未曾起过要害她的心思。原来那段时间我总是心性bào躁,郁郁难平,是拜她所赐。倘若不是她,我何至于走火入魔,又何至于与你形同陌路。”
☆、风月有相逢
宋迎闭了闭眼:“我亦心中难平,可眼下不是寻仇的好时机。朝辞,她已不是那个柔弱姑娘了。”
黑暗中,谢还的呼吸起伏半晌,终是平静下来。
然而下一瞬,他猛然转身,把宋迎拽进怀里。
他力气很大,宋迎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未及说话,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娇笑,由远及近,骤然一阵罡风冲破屋门,绽出一尾青芒,直奔命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