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受伤了,心里想的还是保护自己心尖上的人。他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自己受伤的模样,怕小孩看见了做噩梦。
时莺听了这话再也没忍住,泪珠一颗颗地往下砸。那双盖在她眼睛上的大手很快垂了下来,似乎是没了什么力气。她浑身颤抖,牙齿咬得极紧,“贺臣泽,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贺臣泽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脑海里想着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万一他真的死了……但最后他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他大概是怕以后都见不到时莺了,强撑着睁开眼睛,“时莺,我爱你。”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护人员将贺臣泽抬上车,时莺也跟着一起。去医院的这段时间极其地漫长,到了之后贺臣泽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时莺坐在外面,她身上全是贺臣泽的血,血腥味极浓。
没一会儿俞玲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时莺听不见一个字,像是被冷水浸泡了一样。俞玲赶紧让许婷去买杯水来,她走过去抱住时莺,“没事没事,他不会有事的。”
“三刀。”她眼睛肿着,但已经没有眼泪了。
哪怕替她挡刀是个普通人她都会愧疚和害怕,更何况是贺臣泽呢。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他博取同情的手段,而不是真实发生的。
听说人在遇见危险时,第一反应都是自保,他怎么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她猛然回忆起那时贺臣泽的眼神,他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写着,还好我的莺莺没受伤。
只一下,原本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流泪。
许婷回来了,俞玲拧开水给她喝,时莺喝了一口,然后就被她搂在怀里安慰,“不会有事的,听说坏人都活得比较久。”
“就是,祸害遗千年嘛。”许婷说。
虽然她之前不喜欢贺臣泽,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为了转移时莺的注意力,许婷开口,“你们说那个人为什么会带刀捅你啊,他该不会是那种妄想症粉丝吧?”
“妄想症?”俞玲问。
“就是有些女明星啊就会有妄想症粉,这种人会妄想女明星是他的老婆,如果女明星和别的男人走得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背叛,然后他们就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举动。”
在手术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时莺根本听不见周围人说什么,她脑海里满是从前的事。有一次贺臣泽跟她聊过关于死的话题,那时候他们交往没多久,时莺某次看见圈内的一个出名的人因为车祸去世,不由有些感慨。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所以得珍惜当下。”
她刚说完就被人搂着亲,时莺问他干什么,他一字一句地将她刚刚说的还了回去,“珍惜当下。”
时莺:“……”
贺臣泽这个人外表和实际性格严重不符,他看起来冷傲、难以接近,可事实上他又痞又不正经。他当时还开着玩笑,“要是我死了,你就是有钱的小寡妇了,不是好事吗?”
没见过这么咒自己死的。
男人突然掐着她的腰,“不过你要是花我的钱包养别的野男人,我晚上可要来找你。”
时莺难以呼吸,周围有个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我就说不能随便立遗嘱吧,这不是咒自己死吗?你看,这么快就出事了。”
她缓缓抬起头,发现陆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什么遗嘱?”
“前段时间贺导去登记了遗嘱,将你作为了遗产受益人。”他皱眉,“我当时还很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得了绝症,当然贺导亲切地叫我滚。”
时莺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着脸,带着几分赌气说,“他要是没了,我就拿他的钱包养野男人。”
陆霄:???
助理心想,惨,贺导你可千万别有事,不然就是花钱给自己戴绿帽了。
等待的过程中警察来调查,顺便给时莺做了笔录,剩下的事俞玲去安排处理,她联系到了贺臣泽的律师还有工作室这边的律师。
终于,手术结束了,时莺赶紧过去,焦急地问,“他没事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她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攥住身旁许婷的手才不至于摔倒。时莺去看了一眼,贺臣泽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很快他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许婷想到时莺还没吃饭,买了点吃的过来,但时莺吃不下去。她喃喃,“这些和他做的差远了。”
许婷有几分无奈,“时莺姐,我们明天再过来吧,你也没办法陪护,不如回家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明天才能更好地照顾贺导。”
时莺答应下来,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床上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贺臣泽的缘故。
第二天时莺准备去医院,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了一堆记者。昨晚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粉丝录下了当时的画面,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晚上了。 车开到另外的两个入口,依旧堵着一堆记者。俞玲无语,“这群人真的跟狗皮膏药一样,为了博热度一点也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没办法,她只好下来处理。时莺戴着墨镜跟在她身后,俞玲说,“我知道各位朋友对这件事十分地好奇,但希望大家能考虑一下我们时莺的感受,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可能没办法接受采访。”
时莺墨镜也没摘,看起来像个拽姐,半晌她才开口,“等病人出院我再一一接受采访,今天可以让我先去探望病人吗?希望大家体谅,也同时体谅一下医院里的其他病人,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影响他们就医。”
说完,时莺进他们让出来的缝隙走进去,她穿着恨天高,背影瘦高,整个人显得格外地高冷。
icu有固定的探望时间,时莺换好衣服进去的时候贺臣泽已经醒了,他看起来有些虚弱,但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还好没死。”
时莺想起自己说的如果他死了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一时间又有些想哭。
贺臣泽看着她的脸,她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我家时莺什么时候成了爱哭鬼?”
说完他又故作轻松地说,“挨了两刀怎么连句好听的都没有?不说老公,喊句哥哥总行吧?”
时莺难过的思绪因为他三言两句消散得干干净净,但是一时让她叫还有些叫不出口,她别扭地说,“伤还没好就开始耍流氓了。”
“那伤好了就能耍流氓?”
“……”
她没忍住笑了,意识到自己又哭又笑,时莺把情绪压下来,以免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伤口疼不疼?”
时莺知道,他当时肯定疼极了。人极度痛苦的时候,往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疼。”但贺臣泽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这句话听起来很没有可信度。
看她一副心疼的模样,贺臣泽笑着重复了一遍,“不疼,莺莺。”
他看起来很轻松,分明想告诉她,这点伤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可时莺的脑海里还留存着那些残忍的画面,以及他做完手术可怖的伤口。然而贺臣泽很快将话题转移过去,“那个歹徒你认识,他是来报复我们的。”
时莺愣了一下,“是谁?”
“樊扬。”
听到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时莺颤了颤,这个人就是当初给她介绍资源的学长,他收了别人的钱给她下/药,后来的活动,他冲上台要掐死她。
时莺浑身发抖,“他怎么会?”
“是我断了他的后路,他被逼急了。”
她有些不解,“什么?”
“他上次对你发疯,我用了点手段。”贺臣泽安慰她,“所以你别内疚,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时莺这才知道,原来他当时真的没有袖手旁观,他只是不想将爱意表现出来,但是不可能放着她不管。大概是贺臣泽真的把他逼上了绝路,所以他恨透了自己,觉得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不识好歹,才害得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这些难道不是他的罪有应得,如果当初不是贺臣泽,被毁的就是她的一生。错的从来不是反击的人,而是加害者。就算要怪,也应该怪她,毕竟一切的起因是源于自己。可贺臣泽太了解她了,他怕她会内疚,不想她想那么多。
“我什么时候内疚了?”
“那就是心疼我?”他知道,今天就算是一个路人救了她,她也会难过。但如果不是因为内疚,他肯定会高兴很多。
时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没有,我还想着拿你的遗产去包养小鲜肉,你今天要是死了,我立马换个男人。”
贺臣泽气笑了,知道她是嘴硬,用带着几分温柔的语气说,“时莺,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非要气我。”
她抿着唇,事实上,他要是死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爱一个人了。
男人垂着眼,声音又软了几分,“伤很快就好了,莺莺别急,嗯?”
时莺眨了眨眼,总觉得这句伤快好了有别的寓意,听起来好像是急着跟他发生什么似的。最可气的是明明是他自己下流,还要把锅甩到她身上,好像是她迫不及待。
狗男人,怎么脑子里就只有那些东西。
“别急什么?”她追问。
“嗯?”贺臣泽脸上有几分无辜的意味,好像他说的话就是单纯的表面意思,“别急着换我,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