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芊芊眼中眸光明灭不定,如今的太医院院判,是陈太医。
陈太医与卓祖母相识,精通医术,一直觊觎着祖母的医箱,又能随时入宫接触到元宝公公等人。
所有的疑点都聚集在他身上,她一直怀疑他就是圣徒教背后的主谋,可离渊派人监视他,他却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她应该找机会见见他,也许能套出一些话来。
花芊芊就这样一直琢磨着心事,不知不觉竟到了天亮。
洗漱过后,秋桃便笑着走进门对她道:“小姐,陆相来看您了!现在在正堂呢。”
花芊芊有些意外,忙整理了一下衣裳,提裙来了正堂。
陆相瞧见花芊芊,大步走了过来,瞧见她脸色不太好,就拧着眉头心疼地道:
“你这个丫头,你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老夫的魂儿都要被你吓飞了!
你该告诉京兆府,让严大人派人去搜!或者去找小成王也好啊!”
花芊芊笑着让陆相先坐下,然后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我是怕找衙门的人进去搜查,明月楼的人会有所防备,所以才以找人的借口冲了进去。”
当时的情况也刻不容缓,如果找官府的人或离渊出马,搞不好会将明月楼里的人逼急,杀人灭口。
陪着陆相一起过来的花景礼脸色难看地拉了拉陆相的袖子。
“陆相,六儿已经受过一次惊吓了,您再提不是总让她想起不好的事情么!”
陆相看了花景礼一眼,觉得这愣头青倒也细心起来了!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花芊芊冒着风险混进去,程二郎等人定然是凶多吉少,他只是害怕芊丫头出事而已。
陆相叹了口气,“怪我,老夫就是……不提了,不提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花景礼这些日子去了下乡庄子闭关练武,昨夜才回来了,没想到这短短十几日,家中竟又是一番变故,听说了地宫之事后,他就忙不迭想来看看六儿。
出门时正巧遇见来花府看望祖父的陆相,两人便一起来了离府。
花景礼瞧见花芊芊眼底的乌青,觉得她好似又清减了一些,心里就一阵心疼。
可他又不敢上前跟花芊芊说话,不说话,六儿还能当他不存在,他怕他一开口,六儿就会离开。
花芊芊其实早想与陆相聊一聊关于祖母的事情,她将茶碗递给陆相,便道:
“陆爷爷,您能不能跟我讲讲我祖母的事情。”
陆相闻言喝了口茶,对花芊芊问出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他眸光落向窗外,嘴角缓缓勾出了一抹笑容,柔声道:
“你祖母啊,和你一样,胆子比倭瓜还大!我们从红郡相伴走到京都,这一路上,你祖母不知道惹出多少事。
她救了一个被沉猪笼的寡妇,救了两个差点被继母毒死的孩子,还不知救了多少生病的乞丐,老夫记得,丐帮的一个堂主还给了她一条六个沙袋的腰带!
那段日子,是老夫这一生最充实的时光!你祖母,她是一个的奇女子。”
花芊芊能感受到,陆相的语气里满是怀念。
可说到这儿,陆相有突然冷了脸,哼声道:“不过,这世上的好白菜总是被猪供去,你祖父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总是用一些小玩意糊弄灵韵!
灵韵那时年少无知,才被你祖父那张脸给迷惑了!”
花芊芊嘴角抽了抽,到底是小玩意迷惑了祖母,还是祖父的那张脸啊?看来陆爷爷输得很彻底啊!
这些事,花芊芊大体已经了解了,她就是很想知道,祖母到底去了哪里。
于是她问道:“陆爷爷,你后来可有我祖母的消息?你可知她去了哪?”
陆相一脸颓然地摇了摇头,“你祖父要与灵韵议亲后,老夫就再也没有再见过灵韵了,殿试过后,老夫也被外放,所以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老夫知道的并不多。
后来你祖父出了事,老夫才知道灵韵离开了,听老花说她随别人去了北周,其实老夫是不信的,如果灵韵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他,大可以选老夫!老夫不比那北周人强!”
见陆相一脸愤愤的样子,花芊芊不由失笑。
如今看来,陆相这里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花芊芊又问道:“那陈太医此人,陆爷爷觉得如何?”
“陈太医?”陆相似乎对花芊芊提起这人颇为意外。
“就是个比你祖父还要老奸巨猾之人!不过,除了喜欢邀功谄媚,好像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丫头问他做什么?”
花芊芊知道,陆相和祖父都不清楚祖母曾经用卓神医的身份入宫给先帝治病的事,所以陆相不知道陈太医与祖母的关系倒也不稀奇。
她见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便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陆相点点头,看着花芊芊欲言又止。
花芊芊奇怪地道:“陆爷爷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陆相叹气道:“其实,你祖父那老东西心眼并不坏,他……他是被明氏拿捏住,才没能照顾好你。
芊丫头,你祖父这两日水米不进,你可否给陆爷爷一个面子,去看看他!”
花芊芊闻言,沉默了半晌。
她对祖父心里没有怨是不可能的,但她更想知道祖父为何会忘记与祖母的过往。
书艺比试那日,她看得清楚,祖父起初是真的以为父亲不是他的孩子,后来陆相提到了那个苦渡塔,他才变了脸色。
她站起身,朝着陆相点头道:“好,我随陆爷爷回去。”
陆相很是欣喜,“好,好,走,咱们现在就走!”
看着陆爷爷这么着急,花芊芊发觉其实陆爷爷对祖父的感情也很深厚,即便争吵了一辈子,但少年挚友的情谊却是从未变过。
他们三人都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
花芊芊随着陆相坐着马车回到了花府,只几日未归,她觉着这里完全又变了一番光景。
来到祖父的屋子,花芊芊便见到一白发老者躺在床榻上,老者头上如雪般的银丝震惊得她几乎无法动弹。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几日未见,祖父竟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