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摘下帽子之后,面上依旧带着黑纱,露出一双虎目,神色阴狠。
身边的小厮见状,忙上前道:“这几日,小人一直在江息谷附近转悠,也送进去几回新鲜的大活鱼,那妙缘师父和其门徒并未将小人放在心上,想来是不会怀疑了。”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一切还是小心为妙,这一次,咱们若是一次不能成功,日后再想去动那楚惊鸿就难了!”
小厮急忙称是。
而江息谷内,这几日楚惊鸿在妙缘师父的调理下,精神尚可,晚上安眠,白天精神尚可。
妙缘师父说,这也多半因为是她过了头三个月,孕期反应已过,加上江息谷人杰地灵,十分养人,远居山谷,自然心无杂念。
的确,这几日,听不到宫里那些事,不与楚惊河生气,不担心朝堂变化,楚惊鸿整个人都圆润了起来。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十分想念秦天!
白日里,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的玉露,都放下了枪棒,开始做起了女工,她准备给孩子做个小衣裳,又不知道是男娃女娃,只好两样都做了。
自从琼浆死后,玉露总是闷闷不乐的。
这几日给孩子做小衣裳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不少,只是与无法,却是好几日都未曾好好说话了。
这晚,无法端了汤药过来,递到楚惊鸿跟前道:“妙缘师父说了,这汤药要趁热喝,用完汤药,公主再不可吃任何东西,除了温水,连点心都不行,若是实在饿得紧了,就抓紧睡觉,明日一早起来再吃。”
头三个月的时候,楚惊鸿吃东西没个时间,用过晚膳临睡前想吃,便急忙吩咐玉露去做来吃好了再睡。
到了江息谷之后,妙缘师父看的紧,再不许她如此。
楚惊鸿倒也听话,再饿也不晚上临睡前进食了。
无法将汤药端进来的时候,玉露正坐在一旁缝缝补补,看起来好不认真,无法看了她片刻儿,便拱手告退了。
饶是楚惊鸿近日心思大条,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
“你和无法,吵架了不成?”楚惊鸿一边吹着汤药,一边问道。
玉露惊讶的抬头,思忖了半响,摇头道:“不曾吵架,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楚惊鸿笑了笑,淡淡开口:“平日里他总是粘着你,近日倒是安静的很,不知道何故,定是你欺负了人家!”
玉露闻言脸色微变,忙扭头道:“公主不疼玉露了,他不理我,怎么就变成我欺负他了?”
这话说完,玉露也沉思了半响,之前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倒是没有去观察过无法,听公主说来,的确无法这几日,似乎有些变化了……
不再粘着她,也不靠前,每日里两个人除了非要照面的时候,无法大多时候都好像在躲着她。
楚惊鸿见她沉默,便淡笑一声,“你瞧,你自己心里,该是清楚的。”
玉露不由得想起琼浆身死的那一日,无法非要上车陪着她,而她非要将无法赶走,之后也非说要自己静静,让无法离她远一些。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无法生了她的气?
想到这里,玉露气愤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哦我知道了,这个无法,倒是好生小气。”
楚惊鸿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因为何事生了气,不过见到这个情况,楚惊鸿也不由得开口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啊,都是相互的,无法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任劳任怨的对你好,而你呢,却总是视而不见,时日久了,他心里也会想的多了些。”
玉露脸色也不大好看,想起之前在摄政王府,那无法对她可是好生殷勤的,如今到了江息谷,环境清幽,也没什么任务,日子清闲了,无法反倒是对她不那么殷切了。
“这男人嘛,都是一时兴起,估摸着也是看我这张脸看的时日久了,腻了呗!”玉露想到这里,越发的生气了,拿起了手中的活计,做的却有些心不在焉。
楚惊鸿就在她的身侧,自然看得出来。
“玉露,你针脚反了!”
玉露这才回神,尴尬的笑了一声,忙扯开了之前的线头,嘿嘿笑了一声,“许是今日做的时间久了,累了,也好,今天就不做了。”
楚惊鸿也微微一笑,见汤药已然能够入口,便闷着头一饮而尽。
放在药碗之后,楚惊鸿才淡淡道:“无法是个老实的孩子,这么多年在摄政王府,有大把的机会,可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相比于绝命,他可是要老实许多。我之前还听秦天说,无法与无天,向来不近女色,尤其是这无法,从来是最看不惯绝命的。”
“所以你说的那些情况都不会有,定是你做了什么,伤了他的心。”
玉露沉吟片刻儿,心下已然明白了情况,奈何嘴上却不饶人,“哼,不过是个小气鬼罢了,我也就是那一日多埋怨了他几句,从那之后,他许是不高兴了,便再不理我了。”
楚惊鸿见状,忙笑道:“秦天与我说过多次,想要为无法准备聘礼,只怕你不愿意,你今日且告诉我一句实话,你且愿意不愿意?”
听闻此言,玉露羞得垂首,“公主惯会笑话奴婢的,公主都未出嫁,奴婢怎么会嫁人,况且,奴婢可是要伺候公主一辈子的。”
楚惊鸿了然的点了点头,调笑道:“你若是嫁给了无法,不耽误你照顾我一辈子,且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见玉露将头埋的更深,楚惊鸿继续道:“再者,本宫都是嫁过人的,与秦天在一起,也不在乎那些虚名,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还不着急吗?”
玉露其实与楚惊鸿同岁,楚惊鸿虚长她五天,十九岁的丫头,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奈何玉露从前的身份是暗卫,后来又是公主府的贴身大丫头,将来要嫁给什么人,那都是要主子亲自操办的。
再者,没有楚惊鸿的允许,就算是有人看上了玉露,也不敢前去相问。
从前,玉露喜欢琼浆,楚惊鸿虽然也有这个意思,可是琼浆不愿意,玉露就这么生生被拖了下来。
玉露沉默许久,才终于叹了口气,道:“无法对奴婢的确是很好,只是奴婢怕是习惯了他对我的好,如今骤然冷落,心里不大是滋味,或许他早就没有了此心。姻缘这事,玉露向来不在乎,亦不会强求。”
听闻玉露此言,楚惊鸿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次日一早,楚惊鸿用过早膳之后,便急急忙忙拉着妙缘师父,进了小屋内好一番言语。
大抵也就是说玉露的事……
这妙缘师父毕竟是玉露的师父,玉露自幼无父无母,此事由楚惊鸿和妙缘师父置办最好不过。
妙缘师父这方点头也算是应了,“无法这个孩子的确不错,而且老身早就给他们两个算过姻缘,命理都是极为相合的,既然惊鸿丫头与老身说了,不如就在这江息谷给她二人的婚事办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想到这里,妙缘师父也是乐开了花,“我这江息谷,可是好多年都未曾热闹过了,这婚嫁之事老婆子还没办过,我得去谷外找那个孟婆子,要好生问问她礼仪。”
妙缘师父这方刚要起身,楚惊鸿忙拦住了她,“师父且慢,无法和玉露还都不知道呢,再者说,这无法这几日闹了小脾气,老是躲着玉露……”
楚惊鸿这方还没有说完,妙缘师父便了然道:“这事情老婆子知道,玉露那丫头脾气大,琼浆死的那几日,对无法是横眉冷对的,伤了人家孩子的心,既然你说玉露那孩子是有意的,老婆子我偷偷去跟无法说,让他择个好日子,哄哄那玉露,咱们这边偷偷将婚事给她办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楚惊鸿只是与妙缘师父商量一下,谁知道妙缘师父十分热心,没说几句话便出了谷,找那孟婆子商议去了。
想念秦天的日子,总是十分难熬。
难得让楚惊鸿有些事情做,她也开心的紧。
再说玉露自幼跟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起长大,虽是主仆,更似姐妹。
无法知晓此事之后,也是笑的乐开了的花。
不过这小子越发的坏了,正午趁着玉露不在,还跑到了楚惊鸿的跟前,好生叮嘱。
“公主,奴才瞧着这几日我不搭理玉露,玉露好像有些不大习惯。她心里想必是有我的,却磨不开面子,她向来欺负我欺负惯了,我还是不理她,公主可莫要告诉她,等过几日,我定要给玉露一个惊喜。”
楚惊鸿起初是不同意的,她总觉得这种事情,她还是要站在玉露那边。
奈何妙缘师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觉得是玉露太过分,无法做得对。
妙缘师父是老人家,楚惊鸿无奈,只好听从。
这几日,无法是天天出谷置办东西,晨起伺候完楚惊鸿,傍晚时分才回来,好几日都没跟玉露打照面。
玉露心下略微有些难过,却未表现出来。
江息谷东边,有一片清幽的竹林,正值夏日,那处凉爽的很。
妙缘师父为了庆贺他们新婚,特意将婚房准备在那片竹林之中,清幽典雅,美妙至极。
这几日,无法也是忙着置办那间竹屋,更是将全部积蓄用来给玉露添置聘礼。
这日傍晚,竹林间烛火通明,大红灯笼挂满了整片竹林,看起来喜庆异常。
楚惊鸿特意卖了关子,将玉露关在自己房中好几个时辰,待林中哨声响起,才与玉露去了那片竹林。
竹林中间,无法身穿一身赤色天香绢长袍,站在竹林中间,冲着玉露大喊,“玉露,让我娶你可好?”
玉露站在竹林边上,望着那个神采奕奕,满含深情的少年,望着这满园的大红灯笼,一时之间,有些恍然,有些惊喜……
楚惊鸿见状轻轻推了推玉露,忙催促道:“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过去啊。”
玉露脸色晕红,缓缓走到无法的身边,而无法将手中红绸递到了玉露的手边,趁着玉露不备,紧紧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妙缘师父和公主都答应了,今日,你是不可反悔的。”
玉露愣在那里,竟然忘记了推开无法,或许,她并没有打算推开他。
清幽的竹林,伴随着淡淡的流水声,而妙缘师父清幽的笛声,显得那么的美好。
无法小心翼翼的轻吻着玉露,而玉露亦没有推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无法松开了她,望着她手中的红绸,乐不可支道:“接了我的红绸,可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许反悔,可是一定要嫁给我的。”
玉露一张小脸,都快红透了。
大抵是心中惊喜交加,这种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师父和公主早就知道,骗的玉露好苦。”
妙缘师父开怀大笑,“师父嫁徒儿自然是欣喜,你的主子如同你亲姐妹一般,自然也是欣喜的。”
玉露正要转身去看楚惊鸿,可是竹林中,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玉露顿时从喜悦中脱身,大惊道:“公主呢,哪里去了?”
妙缘师父亦是一愣,几个人在谷中寻遍了,也未见楚惊鸿身影。
大喜一时竟变成了大惊!
饶是妙缘师父这等淡泊如雾的人,也不由得颤抖着身子,“不急,不急,马上派人去寻,这么大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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