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楚惊鸿心里所思所想,都是如何力挽狂澜,如何让自己,让大楚,都不陷入前世那般悲惨的境地。
所以,她担心百里家,担心北门一璇,担心所有前世害自己的人。
她知道,秦天虽然位高权重,却一直没有谋反,所以从一开始,她便选择了跟秦天合作。
后来慢慢相处下来,她也知道秦天的性格,也知道,秦天若是想要反,便不会等到今日。
她千防万防,千算万算,却独独漏了她自己的皇兄。
她早就应该明白,以秦天的能力,到了如今的局面,无论是百里家,还是北门一璇,都不足为惧。
从前楚惊河与秦天之间相安无事,是因为楚惊河处处都要受秦天的掣肘,什么事都动弹不得。
可如今不同,秦天将政事都交给了楚惊河,而她在摄政王府让秦天帮忙算计百里家的时候,楚惊河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即便是她和秦天联手将柔妃打入冷宫,楚惊河万般不愿,却还是顺了他们的意……
楚惊河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楚惊鸿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见证了皇兄的成长,她总该明白,早晚有一天,会是这样的局势!
一股冷风吹过,楚惊鸿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她很无措,她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兄要对秦天下手了,可是从未在她面前说起。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对付完了秦天,她最亲爱的皇兄,该如何处置以下犯上的她?
郭俊郎见楚惊鸿情绪不稳,一时间愣在那里,看向了秦天,一时无话。
秦天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郭俊郎退下之后,秦天将楚惊鸿搂住,轻声安慰道:“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
楚惊鸿没有动作。
秦天长吁了一口气,扬起她的脸,轻声道:“放心,我秦天命大,这么多年,喊打喊杀,什么场面没见过,既然提前知晓,定然不会如了旁人的意。”
“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你想要我死,否则的话,我绝不会忍心去死。”
楚惊鸿抬头望着他,嘴角终于扯出一丝笑意,可是情绪依然不稳。
秦天扶着她,慢慢走回来路。
一路上,冷风阵阵,秦天一直护着她,轻笑道:“百里老贼,我还会按照原计划围剿,至于北门一璇,她现在能合作的,唯有两个人,除了本王,就是皇帝,本王觉得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旁的选择,若有意外,本王也有别的办法对付她,你且放心。”
楚惊鸿一直默不作声,而秦天却一直滔滔不绝的跟楚惊鸿讲他的势力。
秦天说,他在都城内,除了表面上的势力,还有两万暗兵,散布在各处,万一恐遭不幸,他可以全身而退。
秦天还说,除了都城,他还在都城二十里之外的许城,许城的县令与他是故交,且秦天在那,也发展了许多势力。
不仅如此,秦天还说,他都想好了,哪一日,他退隐朝堂,便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他也多年之前就找好了,就在落城,他买了一处大的院落……
“秦天……”楚惊鸿终于打断了他。
秦天猛然抬头,眼眸有水波闪动,然而看向楚惊鸿的时候,却是满面的笑意,“恩?”
“你就没有想过,要反吗?”楚惊鸿望进他的眸里,声音虽轻,面色却极为郑重。
“从来没有。”秦天满面的真诚,眼眶终于夺出泪来。
他抱紧了楚惊鸿,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缓缓开口:“你可知道,建安六年,皇后入宫,可让皇后入宫的条件,便是让你皇兄在我身边安排一波人,因他知我不近女色,便派人监视。”
“秦家上下对我有恩,皇后的愿望,我不得不帮,故而,便答应了皇帝的要求。那一次,他也预谋围剿本王,是本王提前察觉,下令诛杀,也正是因此,这么多年,皇上与皇后,连表面夫妻,都懒得做。”
这些事情,楚惊鸿并不知道。
她记得很清楚,建安八年,她与百里名扬成婚。
在那之前,她从未担忧国事,心心念念的,唯有百里名扬一人。
她与百里名扬的婚事,是先帝在时定下来的,因先帝先皇后先后崩逝,故而,大婚推迟。
她是与百里名扬婚后夫妻不睦,心里委屈无处诉说,便经常入宫与楚惊河谈话。
也是从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楚惊河对秦天诸多怨言。
秦天何日何时,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秦天何时驳回了他的圣旨。
那个时候,在楚惊鸿的眼中,他们兄妹最大的敌人,便是秦天!
秦天,是那个乱臣贼子,只要诛灭了他,一切可解。
可是直到她死,谋反的那一个,都不是秦天。
可是一个人,一时没有反心,不可能一世没有反心。
楚惊河向来狠绝,对秦天,更是嫉恨已久。
只要逮到机会,他便不会放过。
那秦天呢?他不止一个人,他还有大楚上下追随他的大臣以及他所有的亲卫,一旦秦天身死,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楚惊鸿相信,秦天不是没有想过,两相制衡,或许可以相安无事,她从前也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她忘记了,帝王身畔,怎容他人酣睡?
她站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若是从前,楚惊河要杀秦天,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如今,她怎么忍心他去死?
楚惊鸿落下泪来,冷风吹来,吹动着她的发丝。月色中,她如水的眼眸,那么美,那么令人心疼。
“惊鸿,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没了权势,没了地位,更没了所有的随从,你可还愿意,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秦天期盼的看向了她,眼神闪烁。
楚惊鸿握紧了他的手,始终都没有吭声。
半响,秦天轻笑一声,他以为楚惊鸿不会回答,便揽过了她的肩膀,柔声道:“回去吧,时辰不早了,你身子要紧。”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楚惊鸿突然笃定开口。
而秦天闻言,神色一片欣喜,他从未如此开心过,开心到他打横抱起了楚惊鸿,肆意的笑道:“我有你,便什么都不想要了。”
那一夜,若不是楚惊鸿身上有孕,秦天顾及孩子,怕是要闹腾许久。
秦天兴奋的睡不着觉,直到子时,他还十分精神的跟楚惊鸿讲,说他在落城的院落,离江息谷唯有五十里,其间有一条密道,还有一条小路,唯有空大夫和妙缘师父知道。
空大夫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便是跟他的心上人妙缘师父团聚。
可是妙缘师父向来对男女之事无意,清修道法,极少理会他。
妙缘师父还对空大夫口出豪言,说有一日,空大夫的医术能比得过她,再去江息谷提亲不迟。
听到这话,楚惊鸿半眯着眼睛,强撑着精神笑道:“从前我还一直纳闷,空大夫都这等岁数,是如何做到大半辈子都清心寡欲的,原来心系妙缘师父,说来,我也是小时候才有幸见过妙缘师父一面。那时候,还是母后有面子,请妙缘师父出山医治。”
也正是因为妙缘师父跟先皇后举荐了空大夫,才让空大夫名扬都城。这大楚,乃至这全天下,恐怕都没几个人的医术,能比得过他们两个了。
秦天搂紧了楚惊鸿,轻吻着她的额头,问道:“你说咱们两个归隐之后,是去落城,还是去江息谷?我觉得落城很好,咱们去那做点生意,我做大宅院里收钱的财主,你便是财主的夫人。”
秦天逗笑了楚惊鸿,她轻声道:“好。”
楚惊鸿眼皮打架,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秦天并未察觉,又轻声问了句,“那你说,咱们在落城举办婚礼可好?”
他并未听到楚惊鸿的回答,只见她呼吸平稳,躺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次日一早,楚惊鸿是被玉露叫起来的。
她平日里无论睡到多晚,玉露都不会打扰,只是今日不同,她今日还要入宫指挥大选。
楚惊鸿懒洋洋的起身,想到昨夜之事,有些后悔她亲自替皇兄张罗后宫。
然而话已说出去,她又不能不去。
“本宫应该也就做这一次费力不讨好的活了!”楚惊鸿满面怨言,一路上都无精打采。
玉露轻笑了一声,忙揶揄道:“无事,等到公主进了宫,见到了王爷,就有精神了。”
楚惊鸿狠劲拍了玉露一下,“死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楚惊鸿刚进内宫,便看到一身明黄色的身影穿了出来,身边牵着一个娇嫩的丫头。
只是这丫头的长相,实在是像极了她自己?
这丫头是皇后亲自挑选的,楚惊鸿起初并未细看,若非玉露提醒,她还真的忘了这个女人的长相。
楚惊河找了这么一位后妃,世人又该如何看他们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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