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子嗣单薄,养住的皇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四皇子魏王。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嫡长子的身份让他的储君地位无可动摇。
魏王的生母如今虽高居妃位,却是宫女出身,能有今日不过是母凭子贵。至于魏王自身,也远远不如太子得泰安帝喜爱。
温好从极度的震惊中回神,又不觉意外了。
父亲再不喜她,她也是他的女儿。能让他一个堂堂侍郎把女儿悄悄送人玩乐,对方身份定然贵不可言。
外祖父、外祖母过世了,母亲疯傻了,她又是个哑子,别说许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是门第比温家差上两等的都不容易。再往低嫁,对一个不会考虑女儿终身幸福的父亲而言没有任何助益,还不如就养在家里,费些口粮而已。
这样的她,不过是温府无人在意的一抹孤魂,能入太子的眼为父亲换来储君器重,父亲怎能不动心?
毕竟他是不动声色把结发二十余载的发妻置之死地的人呢。
太子……她的仇人之一,还有太子。
不是储君地位风雨飘摇的太子,而是所有人眼中毫无疑问的下一任皇帝。
这还真是一座难以搬动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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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好垂眸,盯着纤纤素手。
“阿好,是不是不舒服?”打量女儿有些苍白的面色,林氏关切问道。
温好扬唇:“没有不舒服。娘挑好了吗?”
林氏一指桌案上琳琅满目的首饰:“都装起来吧。”
女掌柜眉开眼笑:“这就装好给您送到府上去。”
“东西也不多,我直接带走就是。”
女掌柜动作利落把首饰装好,亲自提着几个匣子把林氏送到马车旁。
“林夫人,等上了新样式给您送到府上去挑。”
“不必,出来逛才有意思。”
林氏上了马车,把其中一个花梨木匣子递给温好:“阿好看看喜不喜欢。”
温好接过来打开,险些被满满一匣子熠熠生辉的首饰晃花眼。
她想到前世逃亡路上的艰难,眼角发涩。
别说是一匣子精美绝伦的珠宝首饰,就是一匣子朴实无华的银元宝她也喜欢啊。
“女儿很喜欢。”温好认真点头。
“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林氏嘴角高扬,拍了拍另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匣子,“这匣子是给你大姐挑的。”
她显然心情极好,而开心的原因再简单不过:给女儿买的东西女儿喜欢。
就是这样心无城府,全心全意爱着父亲的母亲,被夫君那般算计、践踏。
温好挽住林氏胳膊,头靠在她肩头:“娘,大姐肯定也会很喜欢。”
林氏抿唇一笑,心满意足:“感谢老天让我的阿好能说话了,娘就是折寿十年——”
温好忙止住林氏的话:“娘,不许您这么说。要是这样,女儿情愿当哑巴。”
“傻丫头……”林氏哽咽,抹了抹眼角。
进了温府,温好抱着匣子道:“娘,我先回落英居了。”
“回去歇着吧。首饰匣子让宝珠拿着,怪沉的。”
“不用,娘送给我的,我想自己拿着。”
温好辞别林氏,不疾不徐往落英居的方向走,才走没两步就迎面遇上了管事温平。
温平脚步匆匆,不知道是太着急还是如何,竟险些撞上温好。
温好手一松,匣子掉到了地上。
本就装得满满的匣子这么一摔,珠宝首饰直接扑了出来,阳光下发出夺目光彩。
温平看着满地金光,直了眼。
宝珠怒目骂道:“温管事是不是没带眼睛,冲撞了姑娘你担得起吗?”
温平一个激灵回神,躬身给温好赔不是:“是老奴没长眼,老奴给二姑娘赔罪。”
温好对撒了满地的珠宝视而不见,目光凉凉落在温平身上:“温管事是有急事么?”
“是有点事要处理……”温平低着头,视线不自觉被满地珠宝吸引。
“那温管事去忙吧。”温好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
“二姑娘大量,多谢二姑娘不怪。”温平深深作揖。
温好盯着温平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愈冷。
温平便是替父亲作伪证的那个书童!
一晃二十年,小书童变成了大管事,也是温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今日他如此着急,应该是去赌坊。
宝珠捡起首饰,松了口气:“姑娘,还好没有摔坏的。”
温好微微点头:“那就好,先回落英居。”
匣子是她故意摔的,为的就是刺激温平。而看温平反应,效果很不错。
回到落英居,温好一刻都没有歇,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宝珠又出了门。
主仆二人没有用温府马车,而是雇了一辆。
“去千金坊。”
千金坊是京城的大赌坊之一,每日赌客络绎不绝,也是最容易生乱子的地方。
这个时候就有一名少年被几人堵在门外墙根处,哭哭啼啼求饶。
进出赌坊的人甚至都没往这个方向瞧上一眼,显然对这种情景早已司空见惯。
“云少,你说是剁你的左手小指呢,还是右手呢?”
少年神情惊恐,涕泪横流:“别……别剁我手指,我爹马上就带钱来了……”
“那怎么还不来?”
“快了,快了……”
“上一次你爹来还钱可是说了,以后再不管你了。”
“我爹肯定会管的,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们相信我——”少年哭喊着。
有人凑在领头的人耳边说了一句,领头的人往某个方向一扫,冷笑道:“把他手指剁了!”
得了吩咐的人拽着少年左手往墙壁一按,举起菜刀。
“住手!”温平远远喝了一声,飞奔而来。
“呦,温老爷来得及时,令郎的小指还在。”
“爹,爹快救我!”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温平浑身颤抖,既气儿子的混账,又恼这些无赖的行径。
“温老爷这么说就不对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信咱们去官府问问官老爷去。”
温平气得脸色铁青,却知道今日不给钱是无法脱身了。
他虽是侍郎府的管事,可能在京城开赌坊屹立不倒的岂有简单的,真要闹大了,老爷定会怪罪他。
“多少钱?”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温平心疼得一哆嗦,便要掏钱。
曾经一百两对他来说不算大钱,可摊上这么个儿子,再厚的老底也被掏空了,如今别说一百两,就是掏一两银子都难。
那人冷笑一声:“温老爷说笑吧,一千两,少一两就把令郎的手指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