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大酒店,张青云上楼直奔闫渊的房间。闫渊的秘书王贺和市委陕副秘书长两人正在秘书席谈笑风生,场面出奇的平静。
“哎,张市长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啊,省委今天常委会开得久啊,闫书记还没回来呢!”陕副秘书长站起身来笑道。
张青云点点头,想放松点不破坏气氛,不过他怎么也难笑出来。两人一看张青云这副神态,异口同声的道:
“怎么?结果出来了?”
张青云摆摆手,道:“记住,你们两个不要外出,把其他外出的人都招呼回来,大家吃饭都叫外卖,等闫书记的消息!”
“呃……是!”陕副秘书长犹疑了一下,点点头。王贺却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对张青云指手画脚有些不习惯,没有做声。在这种时候张青云哪里有时候跟他计较,道:
“王秘书,你跟书记的司机打个电话,问问他书记怎么还没回来?另外问问书记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叮嘱?”
“什么还没回来,书记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委,事情多呗!再说今天是常委会。哪有那么快散会的?”王贺道,港城第一秘书傲气十足,陕副秘书长在一旁有些看不过去,道:
“得,张市长,我先去通知其他的人,要不您刚回来也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在自己房间,有什么事情你通知我就行了。”张青云淡淡的道,如果是以前的脾气,今天这个王贺直接就是要被扒的命,张青云觉得自己现在脾气好多了,而且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心思就些许小事生气。
他现在考量的问题是闫渊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经过仔细的思量,张青云认为纪委在选择动手的时机上是仔细斟酌过的,他们恰好在闫渊离开港城的期间,那就说明闫渊可能也是他们的怀疑对象。
或者说他们担心有闫渊在港城,对他们的行动可能会造成某些消极影响。
现在既成事实,而且省纪委戴书记在常委会上又直接将事情公开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领导找闫渊谈话想来都是可以理解的。关键是找闫渊谈话的是哪里的领导,是省委秦书记还是纪委戴书记?这差别就太大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周河阳早就把一切都整理好了,见了张青云他道:“张市长,根据省常委会最后的投票决议,我们市获得了7票。以一票的优势战胜了陵水,在省内的竞争中算是获得了大胜。”
“七票?你父亲临时改变主意了?”张青云眯眼笑道。
“是啊,他似乎被你说服了,再说也确实是这个理儿,我们港城各方面条件比陵水要强多了,这样的结果本身就是公平公正的。”周河阳道,非常的理直气壮。
张青云笑笑坐在沙发上,他知道周河阳提这一茬是为了缓和气氛,相比港城和陵水的胜负,无疑红山茶被双规这件事情更为让人揪心和震撼,张青云主要揪心的是他自己在港城呆的时日还太短了,才刚刚算勉强站稳脚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因为这次事件引起了大动荡,他根本就没有能力掌控局势。
“咚,咚!”一阵急遽的敲门声响起,周河阳愣了一下,眼睛看向张青云,张青云朝他挥手示意他去开门。
敲门的是王贺,此时他早没了刚才第一秘书的脾气了,一见周河阳。他忙道:“河阳,张市长在吧?”他眼睛四处逡巡,一下看到了张青云,忙道:
“张市长,书记回来了,他……他……他……”他一连说了三个他,硬是没说出后面的话。
“带我去吧!”张青云冷然道,看王贺那副鬼样子就知道他挨骂了。
王贺神色复杂的看了张青云一眼,嘴唇掀动了一下,点点头没敢说话。前面张青云已经提醒过他,让他主动联系了解一下情况,他一点觉悟没有,还以为是张青云是趁书记没在要抖一下领导的威风。
没想到还真就出事了,闫渊一回来直接对着王贺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抱怨他不会办事,一点要返回港城的准备都没做,问他是不是想永远留在陵水不回家了。
在王贺的记忆中闫渊近5年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敏锐感觉到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闫渊让他过来找张青云是个不错的机会,他本想问一下原委,可张青云根本就不怎么理睬他,他想到自己之前对张青云的不敬,脸皮再厚也开不了口,一时窘迫的感受就不用说了。
跟在王贺的身后,张青云来到闫渊的会客厅,闫渊此时正蜷缩在沙发上猛的吸烟,拧成一团的眉头和高频率吸烟的动作显示出他此时心中特别的烦躁。
“书记……”王贺开口轻声道,闫渊猛然抬头,鹰隼一般的目光看向他。他马上像一只被捏着喉咙的鸭子般,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你出去!我和张市长有事情要谈。”闫渊道,王贺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出门了。
张青云缓缓走上前,也没让闫渊招呼便坐在了他的对面,闫渊眯眼看着他,只是猛然的吸烟,一句话不说。张青云也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道:“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些突然呐,我们必须要尽快的找到妥善的处理办法!”
闫渊眉头一挑,嘴一咧,似乎想笑,但脸上的肌肉明显僵硬得很,道:“这次你功不可没,在最关键的时刻替港城争取了两票,杨政委和周副书记这两票都很关键,该为您记一功!”
“谢谢书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青云道,脸上的神色古今不波。
闫渊眼睛盯着张青云的面庞,一双眸子悠远深邃,眼神的背后似乎藏有无穷的东西,让人难以摸清他心中所想。只是感觉压力很大,张青云只是抽烟,最后实在心中难忍受这种沉闷,道:
“书记,我的意思是咱们班子必须稳定,不光是如此,我们港城的各级党委、政府都必须稳定。稳定是我们取得经济建设新成果必须的要素。
不管现在事情怎么样,我们在处理事情的时候都必须围绕着这个中心,反腐倡廉重要,班子调整也可以,政治改革这些都可以同步进行。但是本着对港城几千万百姓负责任的态度,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在维稳的基础上抓好经济建设,您要将这件事从长计议啊!”
“是周书记跟你说的?”闫渊道,神色缓和了一些。张青云点点头。
“你看问题很深刻,这是值得肯定的地方。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港城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最大贪腐丑闻,红山茶自甘堕落、误入歧途,让人扼腕叹息啊!”他继续道。
张青云心中暗暗冷笑,心中也不由得佩服闫渊的脸皮厚度,刚才他分明是自己失魂落魄,不知所以,现在经他这样一说,好似他前面的种种情绪,全是在为红山茶的自甘堕落而叹息。
“闫书记,这次我们回去得好好的宣传宣传这次和陵水相争的事,陵水是省会城市,本身的条件得天独厚,可是他们还是在内部竞争中输给了我们,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省委对港城的重视超过了港城,也意味着省委对我们港城的有更高的期望,您认为呢?”张青云道。
“你说得很对,我们要狠抓宣传工作,你分管党群,红山茶同志被双规了,这方面的工作你理当抓起来。不光只有这些工作你得抓,政府那边工作也不能松懈,就像你刚才说的,要保稳定、保发展。
现在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你作为我们班子中的新鲜血液应该要发挥作用,把班子以前的成腐之气给消除掉,这是个一直都坚持的意见。”闫渊道。
张青云说要宣传这次内部竞争的胜利,实际上就是要借此淡化红山茶被双规的事情,这对闫渊来说是非常想见到的结果。
红山茶的被双规,一下让他处在了非常不利的位置,不管他是否是干净的,此时他心中肯定是思想包袱很重的。而素来和红山茶不和的车小伟则肯定是另一番心思,车小伟希望的是班子能够借这个机会有个比较大的调整。
如果要调整。十有**闫渊可能要离开港城,组织上出于稳定考虑,将闫渊调走后,车小伟肯定会留下来,这样他便可以顺利的再进一步,坐上常委会第一把交椅的宝座。
闫渊肯定看到了这一点,在这个多事之秋他自己是不方便出面的,而这个时候张青云恰好可以帮到他,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似乎可以选择的不多,放权给张青云是最安全最好的选择。
而对张青云来说,现在和闫渊接触也是有好处的,目前闫渊对港城还是很重要的,尤其对稳定港城政局很重要,于公于私,张青云都要把握好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