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跟他们一样事先不知道？
不会，这是老头子选的地方，一定将周边环境早摸清楚。
乔雪哈观察夜景尧的神色，瞧不出任何变化，但依旧苍白。
薄唇失血如纸。
那边没等到回复，自顾自又道：“火势太大惊醒附近村民，现在警察和火警均已到场，正在尽快灭火中。”
“我们的人都已撤退，您放心，绝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男人事无巨细汇报完，见还无人回应，又喊了声“夜总？”挂断电话。
乔雪晗发现他很不对劲。
外在看不出，面不改色甚至面无表情的继续吃，可他的饭量乔雪晗很清楚，他吃的太多了。
她用筷子啪的一下打掉夜景尧手中筷子：“适可而止，我做的饭我得先吃饱。”
筷子掉在地上。
夜景尧征愣看她，眼中是破天荒的茫然和空白。
乔雪晗不得不承认从在车上就开始升起的奇妙想法。
他对老头子的死是伤心的。
吃完后乔雪晗随意将空盘空碗丢在洗碗池中，没刷。
她对夜家足够熟悉，抬步要上楼：“我找一间客房睡，天亮走。”
“乔乔。”夜景尧哑着声音喊。
乔雪晗鬼使神差转眸，看他半低着头，大半张脸都隐匿在暗色中。
“你说，他什么意思？”
沉默半晌，乔雪晗冷嗤：“死到临头还不忘摆我一道，疯了一辈子的神经病在想些什么我如何知道？”
说完不再停留。
这座别墅虽不如乔家大宅大，但也是有名的富人区，此时就只有两个人，大多数房间都空着，连装饰华丽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走廊都隐隐透露森森诡异。
距离天亮已没多久，乔雪晗懒得收拾，直接往床上一躺。
她了无睡意。
大火足以掩埋一切，人被烧成灰又是在荒郊野外，一阵风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大约是她判断错了老头子的想法。
绑架她，不是为了威胁夜景尧，更不是想趁机除掉，没有哪个绑匪会找那么点人。
他是想让夜景尧亲手了结他。
乔雪晗冷冷盯着天花板。
人已经死了，究竟是不是无从得知。她只知道，姓夜的果然都是神经病，是用常理无法想象、推测的扭曲人类！
楼底下那个手上沾着亲爷爷血的货也是。
今夜之后不知又会怎么改变。
乔雪晗担心家里人找疯，试图在房间里找到一块闲置的手机，然而没有。
她彻底放弃，侧躺回床上等天亮。
没多久房间门被轻轻打开。
乔雪晗瞬间警惕，她就朝着门的方向，先确定来人是夜景尧，又将眼不动声色闭上。
夜景尧站到床边。
乔雪晗装睡，用耳朵听。
床忽然往下陷，身上盖着的大被子也微微掀动，一阵冷气进入。
夜景尧只是躺进来，中间保持着距离，连手都没碰。
可只是同床共枕也让她浑身别扭。
乔雪晗首先想到的是，万一让陆睿知道，醋坛子非要掀翻天不可。
好一段时间又要不得安宁。
突然，她听到细微的抽噎声。
很低，很轻，乔雪晗都怀疑是不是错觉。
夜景尧会哭？
会为了一个那样的亲人哭？
他该是在为手染鲜血而厌恶悲痛才对。
乔雪晗快要好奇死，强忍着才没睁眼看热闹，但那一声后没再有任何声音。
许久夜景尧似翻了个身，她这才将眼睁开条缝。
眼前是夜景尧的背影，被子只盖到他的胸口，露出两侧微微颤抖的肩膀的背影。
乔雪晗莫名心绪复杂。
夜景尧喃喃开了口，先是极低的一声叹息，若有若无。
他在说这段时间老头子为了夜林都是怎么和他勾心斗角、争锋相对的。
步步套路，步步杀机。
乔雪晗安静聆听。
“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头来，他为了夜林决绝至此。”
“他选择大哥，我可以理解，也早习以为常。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夜林，”夜景尧笑了笑，“谁知道直到他死，我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也不想明白了。”
“如果有选择，我真不愿生在夜家。”
“他留给我的肮脏东西，我想我一辈子都洗不掉。乔乔，我知道这些不是伤害你的理由，过去是我没意识到对你的感情，是我的不对，今晚连累到你，更非我本意。”
夜景尧顿了好一会儿：“但我想留住你。”
这世界太冷太暗，他需要光，想要光。
乔雪晗不再伪装，也翻身背对，背影对背影。
“夜景尧，你早就不是孩子了，应该懂得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实话告知，我同情你的童年，但这不会改变什么。”
“当初是我执意嫁你、执意要跳进火坑，三年失败的婚姻我也不会全将错归结于你。但那些伤害我都记得，身为不完美的受害人，如果能被一句‘非我所愿’选择原谅已是极限，但若是选择重修旧好那不成了可悲？”
夜景尧艰难又生涩的道：“那，怎样重修旧好能不可悲？”
得。
乔雪晗没法和他沟通了。
索性彻底放弃沟通。
接下来无论夜景尧再说什么她都左耳进右耳出。
天终于亮了。
乔雪晗坐起：“我该走了。”
身后没反应。
“昨晚的事，我可以不往外说，但拖得时间越久我家里人越没有耐心，后果你知道。”
依旧没动静。
乔雪晗猜测夜景尧可能是睡着了，毕竟失血过多。
正在她打算悄无声息离开时，身后蓦的道：“车钥匙在哪儿你知道。”
乔雪晗淡淡看了眼，嗯着应了。
她没有手机，身上也没有现金，这个点打车得碰运气。她不打算为难自己，随意挑把车钥匙头也不回的离开。
后视镜中夜家别墅越来越小。
夜景尧安静躺了许久。
他缓缓挪动身体，去乔雪晗刚才躺过的位置。
那儿还留着属于她的温度和淡香。
直到平躺下，右肩伤口受到挤压的疼痛感才有所缓解，但伤口已经崩裂，外面的绷带全都被染红。
夜景尧讥嘲看向窗外。
他右躺了那么久，乔雪晗都没问一句。
是根本没发现，根本没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