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期末考之后,放暑假的第一天,还在熟睡中的白简迷迷糊糊感觉有团毛茸茸在蹭她脸。
像暑假第一天这种日子,当是舒舒服服睡大觉,和周公梦会的日子,可惜事实偏偏不如她所愿。
白简烦躁地蹙眉,抬手挥开那团毛茸茸一遍又一遍,而那团毛茸茸也像比她更有耐心和懂得坚持,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蹭她。
终于,白简恼了,前所未有过的起床气叫嚣着咆哮至大脑,炸得她全然没了半分理智。
像是潜意识里早就预料到什么,白简抓过边上的枕头,瞪大了眼睛朝面前人砸去。
同一时间,嘴里是愤愤咬字的话语:“徐、昭!”
徐昭满脸无辜,脸上绽着大大的笑,轻松且熟练一扭身,躲过了白简的连连枕头攻击。
路过窗户,他还非常欠欠地一把拉开窗帘,没给白简适应外面大太阳的半分机会。
“嘿嘿,”眼瞧对面白简被阳光刺目,甚至抬手遮住了自己的面颊,徐昭抱着怀里的小玩意儿,笑得露出了虎牙,略略吐了两下舌头,“来打我啊~”
白简遮着阳光,脑袋一阵晕乎乎,深觉眼冒金星。
她缓神的几秒,眯眸扫过去,最先入目的就是徐昭那副欠揍的样子。
是对外和谁都不曾有过的调皮,也是让她最为头疼的无赖模样。
“略略略,”徐昭扭腰,平日高冷的包袱碎了一地,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好看的五官张扬带笑,嚣张且夺目。
“你没事吧徐昭!”白简真的有点火,抓着手中的枕头,想继续朝对面人扔去,“没事就去吃点溜溜梅!”
“哎呀呀,”徐昭拢拢眉心,摆出深沉思考的一面,手轻轻托在下颌,出言是和他这副乖张样子完全不符的桀骜,“小白你说,要是我和某人爸妈说,某人在期末大考前还拽着我去附近最大最繁华的游戏城……”
徐昭说着,故意停顿几秒,看向对面顿住动作的白简。
白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唇不住变得结巴:“你你、你瞎说什么呢!别吓唬我了!”
“我没有瞎说,也没有吓唬谁呀。”徐昭嘴角勾起,抱着怀里那团雪白的毛茸茸,一步步朝白简走去,“而且,这只猫——”
他有意拖长尾音的几秒,白简被惊得从起床气从回神,猛上前两步死死捂住了徐昭的嘴。
动作太快太狠,白皙的手都绷得有些泛红。
徐昭呜呜两声,下意识松了手,那只猫落在地板前,伸爪抓了徐昭的裤腿,也连带抓到了他大腿上的肉,一下让他红了眼眶,微微弯腰往前倾。
白简猝不及防,被吃疼的徐昭扑了个满怀,身上一下松了劲儿,唯有捂住他嘴巴的手还有几分力度。
徐昭腿上疼的厉害,唇上渗入白简手心的温度,脸庞也憋得有点红。
两相难耐里,徐昭重心也摇摇晃晃,身子晕晕乎乎。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绊倒了谁,两人直往后翻倒,摔落在柔软的床上。
床上还有着白简糅杂在一起的被子,带着她的体温。
俩人冷不丁齐刷刷躺倒在了床上,背后一阵冷暖交叠,脊背如过电,连脑内的那根系也带着点麻麻的触感。
“你……”白简没想过最后会和徐昭演变成这种戏剧性画面,瞠目结舌半天,好久才勉强回过味,口中冒出字句。
前段时间被徐昭亲手赢下来送给白简的猫,通体雪白,爪子粉嫩,小小的一只。
眼见两位小主人变换了站位,那只小白猫也紧张兮兮、可怜巴巴,四只爪子用力一跃,而后抓着床的四边垂下来的床单,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喵喵叫着努力往上爬,想赶紧到白简和徐昭的身边去。
“喵!”小猫体格挺小,嗓门却不小,而且肺活量挺大的,一声连着一声几乎没停过,“喵——”
白父白母正好假期在家休息,白简怕露馅,赶忙扭头伸手,想将那只猫抓到自己这边来好好安抚两下。
不曾想,徐昭下巴一时失了支点,让他惯性一点头,差点亲到白简。
沉浸在紧张氛围的白简五大三粗,神经大条,即便嘴角堪堪擦过徐昭的唇,也半点反应没有,眼里只有不远处的小猫。
她伸长了手,绷紧了全身力气,接后用力将小猫抓到了手心,恰好填满她的手掌。
“不怕不怕,”白简话语柔和,眸中装满了小猫,注意力全然在那只小白猫那里,“来,摸摸摸摸,不怕不怕。”
“……”徐昭安静几秒,径自起身。
挺没意思的,跟猫过去吧。
徐昭那会儿,挺想这么对白简说。
直到徐昭都起身到一半了,白简还是没什么回觉,换个法子哄手心里的小奶团,“好了好了,不怕不怕,饿了吗,要不要喝点羊奶?”
说落,白简忽愣住一瞬,猛然认真的表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徐昭冷哼瞄了她一眼,继而继续起身,不想理这家伙。
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轻易……
“徐昭,”前面白简蓦然开口,边说边手撑在床上坐起身来,更直观面对面注视徐昭,“它好像比较喜欢你喂。”
或许因为徐昭是最先抱到这小家伙的人吧,总之前两天喂这小白猫奶,都是徐昭来比较顺手。
徐昭刚在地上站定身形,就听到了白简如此道,而且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装着他不想看懂的请求。
“……白简。”徐昭倚靠在书桌,舒了口气,手搭在自己额角,心力憔悴,“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谋点好差事做?”
“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啊。”白简顺口就说,脸不红心不跳,忽悠徐昭继续给小猫喂奶,“这不还能提前锻炼你做‘爸爸’的能力?”
“那你是什么。”徐昭和白简对视两秒,沉默了下,用着玩笑的口吻,忽然开口反问,“你是‘妈妈’?”
白简闻言,也不住一愣,没想到徐昭会这么说。
将那话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了的徐昭,抬手摸摸自己的额角,敛眸转移注意力,打算自动跳过这个话题。
白简看着怀里安静不少,正乖巧看着她的小奶团,唇角泄出笑意,眉目平和,语气软软:“如果你能更好喂奶的话,也可以啊。”
“……”徐昭下意识别开了脑袋,不想去看白简满脸天真笑意的脸。
啧,这个笨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白简见徐昭闷声不作响,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或者太过麻烦徐昭了,赶忙起身,赤着脚三两步来到徐昭跟前解释:“只是先这么假设两天,等我和它再熟悉点了,我会争取自己喂的!”
说着,白简还空出只手来发誓保证:“真的,我——”
“笨蛋。”徐昭松了两手环胸的姿态,模样和缓下来,抽手点了点白简额角,也是笑,“你还真是个笨蛋。”
最后个字音落下,白简懵懵发呆的几秒,徐昭已经从白简手里抱走了那只白猫,耐心顺着它柔软舒适的毛安抚,从边上柜子拿出羊奶粉,并一手捣鼓着奶瓶一手抱着猫转头询问:“有水吗?”
迎面就是投射进窗户的暖阳,将徐昭周身皆映衬着多了层毛茸茸的金光。
他就那么站在阳光里,转了黑瞳,看向白简,浓眉平和唇角带笑。
一瞬间,白简仿佛从他倒映着光亮的眼中看到了里头小小的自己。
她顿了几秒,接后笑着上前,帮徐昭一起泡羊奶粉,“有的。”
那几步距离,徐昭也在看白简,表情认真诚挚,心头盘旋话语想开口。
最终还是没张唇,只是回以个笑:“好。”
徐昭在娃娃机前投完游戏币持续发呆的间隙,被边上白简提醒:“你在想什么?”
刹那,他侧眸向她看去,嘴巴比神经先反应过来,摇着头否认:“没什么,只是在思考待会儿的比赛。”
“比赛还有一会儿呢。”井兴怀在边上,边努力夹着娃娃,边嚼着嘴里的口香糖漫不经心道,“我刚给咱们队报名了,入场还要会儿。”
慢了几拍,井兴怀想到什么,嬉笑转头:“之前那只奖品……”
徐昭闻声朝他看去,白简也随之向他看去,两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井兴怀身上。
井兴怀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读懂些表情下的神色后,他继续扬唇笑笑,无所谓般轻松耸耸肩,自然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白简的视线往后移去,落在比先前比赛规模大了不少的游戏擂台,埋藏脑海深处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到了后面,只化为了个小小的白点。
之前那只奖品,被送人了。
所送的人,还是她当时不怎么喜欢的那个女生,林友儿。
而将奖品送她的人,也是最初打下这只奖品给白简的人,徐昭。
徐昭下意识想去捏兜里的烟,唇角微颤,思绪混乱,心头百种情绪交缠、叫嚣。
“我去下厕所。”他攥着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忍耐几番,还是如此开了口。
白简对他点点头,脸上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客套笑容:“好,那我们在这里等你。”
“早去早回啊徐大队长。”井兴怀目光不移娃娃机,调笑着吹了声口哨,骨子里还是和十六七岁一样,无拘无束没什么规矩。
靠窗的走廊尽头,徐昭半张脸隐盖在阴影下,半张脸暴露在明媚里,表情看不真切,眼底浓墨重彩染着复杂。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唇齿烟雾缭绕,思绪翻飞直往前跑。
他觉得自己挺欠的。
剥去表面的光鲜,实际的他就是个好面子、敏感多疑、自以为是的利己主义。
而这么多年,只有他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只是转换了方向的在原地踏步吗。
徐昭始终想不明白各个选择间的不同,沉醉徘徊在各个做选择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