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一结束，急着给李东赫打电话的裴夕柠被钟辰乐拦住了：“诶呀，你就别急着去跟他说了，他跟马克肯定先被经纪人训，等会才能轮到你。还有眼泪擦一下吧，怎么又哭了。”
“……我没哭。”她闻言才停下来火急火燎的拨号动作，停下来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睛。钟辰乐怎么眼睛这么尖，随便一撇就能看见她刚有点湿润的双眼。裴夕柠真的是很少流眼泪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有点对她好过头了，明明她自己都已经看开了，可是还有人替她一直在意着。
她可以一直坚强下去，但有人可以为了让她卸下盔甲挡在她身前。
她受到过的伤害，仿佛全都千百倍地落在了他们身上，比她本人更加难以释怀，从当年到现在，李东赫总是能为了她而义无反顾。
应该说她本来要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值得吗？还是因为太感动了所以没法控制情绪？
只是……为什么啊。
“唉，你别太有负担感了，他们既然说这样的话一定还考虑过后果了。”钟辰乐也无奈：“但是——楷灿哥那样也就算了，我没想到马克哥竟然纵容着他。”
等稍微缓了一口气之后，裴夕柠再打过去却是忙线。尝试多次后无果，她看向钟辰乐，对方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都说了现在他们在挨训，可能是公司什么高管特意连线吧。你记得回头请他们吃顿好的。”
事实上在另一间练习室里，是黄仁俊抢占先机第一时间打给了大洋彼岸的李楷灿，没什么耐心地等他接起，刚接通就气急败坏：“李楷灿你有病啊！”
“怎么了？”那边的人依旧理直气壮的，用同样的分贝喊回来：“你才有病！”
“你在直播里说夕柠的事情干嘛？那件事不都快平息了吗？再说了清者自清事实是什么样的大家也基本都能看出来，只不过是本人没出来放锤而已，你至于上杆子去给人作证吗？你……”
“仁俊啊。”李东赫平静地打断他：“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想夕柠受委屈。”
“她……是，她当年都那样了，是受了很大委屈，如今旧事重提，隔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人相信有人不信，这个圈子的风风雨雨不都是这样吗？你见的还少了啊？夕柠既然决定不公开事实，她有自己的考量，再说你还想要她把先前的事重新抖出来不成！就为了让世人信服她当年确实遭遇了霸凌？”
“所以我来说啊，我来说的话，可信度就会提高，大家会换一种角度重新审视这件事。”李东赫依旧波澜不惊，电话那头也静静的，除了起伏的呼吸声再无他响。
“你……！”黄仁俊觉得自己快要气到心梗，深呼吸两个来回：“你是爱豆！她也是爱豆！她还是个漂亮女爱豆！你们这么做就是越线了！”
“仁俊，换你你不会这么做吗？”他语气很柔软，像在认真征询。
黄仁俊也骤然安静下来，他有时候会为跟这小子斩不断的默契感到无比烦躁，就比如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李东赫问的就并不是有了直播机会仁俊会不会这么做，而是——
“如果那是你喜欢的人，你也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事情又绕回了原点，兴许最开始如果李东赫没有这层动机，黄仁俊才懒得管他在直播里讲什么，爱讲什么讲什么，除非是骂他了才要过来兴师问罪。可李东赫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最缥缈虚无的原因，他在记挂，他在动心，平日里最精明的一个人在做着完全不求回报的事情，黄仁俊第无数次想骂他活该，第无数次又不忍心。
“你到底有多喜欢，李楷灿，你不至于，你真的不至于。”
“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黄仁俊都能想象到他那眼不眨气不喘的样子，耳边是他稍微有点委屈的声音，他对着镜子烦躁地抓着头发，一时间急火攻心，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楷灿呐……”
“好啦！我答应你下次再不那么莽撞了，最后一次哦，lasttime”他今天实在是难得地好说话，像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事似的，郑重其事地在跟他保证。这么形容好像也不对……黄仁俊甚至觉得其实他没有立场去批判李楷灿的任何举动。
对黄仁俊来说，李东赫只对不起他自己。
他在守着一段没有结果的缘分，等待的并不是那个人的回头，从始至终等的都是他自己。等到他心灰意冷，等到他的心动慢慢死掉，等到那个时候再去放弃。
黄仁俊沉默了一下：“你被经纪人哥哥骂了吗？”
“没有，他的表情好像是有话要跟我说的，但是我直播一结束就躲到厕所里，顺便锁了门，他好像已经带着mark走了。”李东赫停了停：“所以你什么讲完，我要出去侦查情况。”
“……我还碍着你了是吧！再见！”
“再见我们小可爱~”
黄仁俊翻了个白眼，刚把手机放下，就透过练习室的镜子看到立在门口的罗渽民，一时间做贼心虚，吓了一跳：“啊！渽民，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罗渽民还是那腔大爷语气，手搭在门把上，眉毛很灵活：“你跟谁说话呢？又吵又嚷的？我听半天了。”
“啊，跟楷灿打电话呢……嗯？你听半天了？听到什么了吗？”
罗渽民看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由得满脸孤疑：“你们说什么了？李东赫骂我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那倒没有，我俩说他们巡演的事儿呢。”黄仁俊暗松了一口气，罗渽民“啊”了一声像是信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jeno天天念叨。”
“额……行程还没定。其实我们刚刚在说那个直播的事，刚刚楷灿和马克哥双人直播了，反正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点，哈哈。”黄仁俊打马虎眼，急着支开话题：“我们晚上没课了吧？”
“哦，没有。”罗渽民见他没有交谈的欲望，也准备离开，走之前还多看了他几眼：“你今天有点奇怪啊，仁俊。”
还有那个直播……方才去辰乐那个练习室，他还指着夕柠说这位看双人直播看哭了，以后多了一个可以嘲笑她的把柄。罗渽民看了看裴夕柠眼眶周围，没有红肿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辰乐在瞎编造：“怎么回事？”
“就是楷灿哥和马克哥在直播里替夕柠作证了！”钟辰乐积极回答：“裴夕柠非常感动。一时半会跟哥解释不清楚……哥有空看回放吧！看完就懂了。”
夕柠瘪着嘴不说话，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因为梳了低马尾所以头发有点松散，歪到一边的肩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颈。她盘腿坐在地上像在思考的样子，越来越有成熟的韵味，稚嫩在她身上渐渐褪去，有十七八岁、娉婷的少女模样了。
不过这个年级的少女有时候是会很难沟通的，罗渽民因为有些事要处理，拍了拍她的头表示安慰就出去了。
等他正式了解整件事的始末已经是隔天，彼时lami在李东赫李马克双人直播之后，通过社交软件发声，完整讲述了当时的情况，表示夕柠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要求才去参加的101，并没有所谓抢了位置一说。这两件事一综合，当年的事件便被完整拼凑出来，甚至有人翻出来在ioi成团后的几场表演，裴夕柠都是穿着长筒袜，完完整整地遮住了腿部。
一时间舆论风向彻底翻盘，讨伐声不绝于耳。罗渽民也无心在网上冲浪，熄了手机就去见了一次lami。她倒是没变什么样子，可能因为年纪比他们都小太多了，所以还是个孩子，讲话却十分稳重：“渽民哥，你不用来感谢我，虽然我和夕柠姐始终都没那么亲近，但是我没道理在东赫哥、马克哥都出来作证的时候，还袖手旁观。她当初是实实在在帮过我的，不论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本意是出自善良。”
“其实你可以置身事外的。”罗渽民看着这个当年一度很亲近的妹妹，身边的练习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还是等不到出道的那天，心情有点复杂。
“渽民哥，以我现在的力量做不到什么，我现在只希望那么好、那么温柔的夕柠姐能继续走下去。既然这话只能我来说，那就我来发声，就当是报答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