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得不到解答的时候,愁苦烦闷没有用,就只能用时间去消解,虽然过程缓慢悠长,但总会得到答案的,不管是不是你当初想要的那一个。
走进教室,黑子不能再和我一起进去,所以停在了门口,我知道它总会有办法在出现棘手情况的时候出现,所以我并不担心。
时光飞逝,命运流转,时隔多年,当我带着成人的心态和经验来面对少时的窘境和豁口,竟然恍惚梦中。
冬日的校园不可避免的充满萧条零落的景象,我的座位位于四组第五排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望出去,枝叶上还残留着前几天没有融化的积雪,天空是沉甸甸的寂寥的灰,好比当时孤寂落寞的心境,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上半节课程是老师对于画作以及画家创作背景的讲解,下半节需要自己去琢磨,我展开画纸,在调色盘中调好颜料,正准备临摹一副水彩静态图,却听身后的嬉笑声响起,本来想不予理会,却见一个本子翻飞着隔空砸到我的桌子上,颜料从调色盘中飞溅出来,水彩纸上刚用勾线笔起了个头的画面顿时一团模糊,一切在一瞬间变得狼藉不堪……我才想起来,这是多年前的某一刻。
当时,我的同桌害怕和我有接触被其他同学嘲笑和排挤,搬到了教室最后面的空桌子上,导致整个教室里除了他,就属我一个人独占一个桌子,而他是自愿的,我是被迫的。自此以后,不论是每周一升国旗,还是任何集体活动,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一个人站在最后一排,我曾经试图站在别人旁边,但都被躲瘟疫一般孤立起来,他们面色仓皇的逃窜到其他同学旁边,甚至宁愿一个人站着任身旁的位置空置,也不愿意和我同排,这样的时光充满了我整个少女时代,也将继续在我的人生中蔓延下去,导致我无法接纳自己,也无法爱上别人。他人不喜欢我的同时,我也在抵触着他们的靠近,一旦整个关系出现裂痕或是失去平衡、无法保证安全距离,我那扇好不容易开了条缝的心之门就会毅然决然的关闭,转身想逃,再难开启。
我的校服也未能幸免,胸口的蓝白区域色彩斑斓,甚至裤子也染了一点,由于对往事历历在目的深刻记忆,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弯腰捡起滑落到地上的我的日记本,若无其事的整理擦拭着脏乱的桌面。是的,这是我的日记本,他们趁我不在时从我抽屉里偷拿了它,并阅读了某部分内容,此时正轮番哄笑着,用怪异的腔调大声说出里面的内容: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你有着阳光开朗的性格,和一颗善良勇敢的心,谢谢你。”
“宋晨曦,我喜欢你。”
“宋晨曦,如果说我来西安之后有过最开心明媚的时光,那一定是因为你照亮了它。”
“宋晨曦,今天你没来上课,生病了吗?”
“嘿呦喂,啧啧啧~还以为某人是同性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恶心死人了!这种人居然也会喜欢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还暗恋人家宋晨曦,有勇气暗恋怎么没有勇气表白呢!切~”
被他们讨厌排挤的我,是连喜欢别人也不配的,更不配被别人喜欢。
人们说你冷漠说你自私说你麻木的时候,并不关心你经历了什么,他们要求你善良温柔克制,自己却做不到。
我的少女时代让我以为人生本来就是灰色的,我曾经无比渴望衰老,渴望岁月恩赐我一副苍老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让我一夜跨越青春的痛楚和成长的艰辛,以不可挽回之势奔赴生命的终点,如果可以,最好不复再来。
“安静!上课时间,都干什么呢!?”我的美术老师“啪”的一声板刷敲响讲桌,虽然场面已经处于不可收拾的局面,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更是面如死灰,羞愧难当。
“花树同学,你还好吗?”听闻这一声,当年的我抬起脸来已然泪眼模糊,哽咽着无法回答,更不敢回答,我怕一旦开口,我的哭腔将会响起在整个教室,那必然又是一个笑话。而今时今日,我苦笑着抬眼,字正腔圆的回答他:“我还好,老师。”
说罢环顾一周,恶作剧的扬起脸,目光扫视过一个又一个或看热闹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笑着点头说:“对,我就是喜欢宋晨曦,他阳光、勇敢、善良,是咱们班、不!他是咱们学校最好看的男生,我喜欢他,很奇怪吗?”
“啊??”
“这货怎么突然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咦~?”
“真是不知羞耻,当着老师和这么多同学的面!”
“嗤~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花树同学,你跟我出来一下!”我们那可爱的美术老师,皱着他那从来没有平整过的眉头,转身出了教室,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步至门口时他反手轻声带上了门,我看到黑子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有几分戏谑的看着我,我瞪它一眼没说话。
美术老师一脸正色的看着我,苦口婆心的说:“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想什么,我也曾经年轻过,但是切记,不要因为恋爱荒废了学业,这两年是你人生的关键时期,意味着你将来要上什么样的大学,做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人生……花树,老师一直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也希望你以后能有个灿烂的人生。”
我感激的看着他,点头:“老师,我知道,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