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刚准备迈步离开,那扇青铜大门就“吱呀吱呀”地关闭了。
夏欢瞬间退到了墙角,背部紧贴着墙壁,动都不敢动,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我我我……”夏欢压根不敢乱动,手心都是冰冷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黑暗虚空,浑身的寒毛都奓了,偏偏还不敢闭眼,死瞪着双眼看前方的一片漆黑,佛珠的那点光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明昭没说过还会有这种诡异的地方!
就在她自己吓唬自己冷汗直流的时候,一阵幽幽香气袭来。
这种香气和桐的梧桐花香不同。梧桐花虽清浅,也是凡花,最多让人沉溺其中。
但是这种香气,自带幽静禅意,清浅的仿佛自然融入天地之间,绝不会给人特意闻到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夏欢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打心底产生了亲近的意味。
夏欢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这种香气太浅太淡,几乎融入了空气中,死命勾着人去寻,偏偏一闪就过。
佛珠也彻底安静下来不再嗡鸣,只是光芒仍在,引导着夏欢的方向,碎片也在,从她的手中飞起来,引她前行。
碎片在她眼前沉沉浮浮,她忍不住伸手去够,碎片再次落回到她手中。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殿下,您在看什么?”
“殿下,今年的梧桐花开的很好。”
“欢欢,”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握住了女子的手,“不离。”
夏欢耳边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纷乱的人声和脚步声让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分散无法集中。
她总是在试图看清一闪而过的画面中都有些什么人,却只看到玄衣衣摆和女子裙琚。
那是……谁?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熟悉?
殿下……欢欢……这是在喊谁?
夏欢松开了手中的碎片,碎片飞起,化为了一幅幅快速飞过的画面。
她看到了巍峨的宫殿快速升起,连绵的山脉一闪而过,江海奔流不息,鸟雀啼鸣不止,还有人。
很多很多的人。
侍女、贵女、皇宫中的、府邸中的、普通人家的……
夏欢忍不住伸手去摸,却直接穿过去了。
原来,她只能看。
她看到面容模糊一身玄衣的男人手持红缨长枪,座下是疾驰的骏马,一跃而过,飒爽铁血。
她看到衣着简单却身份尊贵的女人手握纯白琉璃佛珠,口中无声念着什么,圣洁光芒笼罩她的全身,于无声中悲悯万物。
她还看到黑云压顶,沉闷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幽紫沉雷一道接着一道,百姓惶恐不安言说上天生怒降灾,是皇朝之难。
“不是的……”夏欢忍不住反驳,她就是清楚,不是的。那不是皇朝的劫难,那是……
那是谁的劫难?
红缨长枪指天,玄衣男人望向天空,他似是怒极,又似是悲极。
女人一身洁白长袍,面容同样模糊不清,似乎有泪水坠落,佛珠腾空而起把男人护在其中。
雷声那么大仿佛响在耳畔,但夏欢就是听清了女人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格外沉稳,说:“回去吧,这是我该有的命数。”
夏欢睁大了眼睛,微弱的反抗声由心而生:不,这不是你该有的命数!我命由我不由天!
夏欢极力想看清楚那是什么人,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再没有了。
所有的画面在一瞬间消失,黑暗中光芒大盛,刺的人眼睛生疼。
“欢欢?欢欢!欢欢!”担忧的喊声从耳边响起,夏欢缓缓睁开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地面。
“阿……昭……”夏欢呆呆楞楞的模样吓坏了明昭,却不敢轻易惊动她,只能看着她伸手抚上面前男人的脸庞,泪水一个劲儿地落下,“清远……清、远……”
她一字一顿,用牙齿咬出来的字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珍贵无比,好像跋涉千山万水而来就是为了喊出面前男人的名字。
“欢欢?”明昭再忍不住,“你记起来了?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你别问了。”凤霖提醒她,“她的状态不对。”
明昭定睛看去,夏欢虽然还醒着,却眼神涣散,表情呆愣,只有眼泪成串落下,砸在地面积雪上。
“轰隆——”一道沉闷雷声猝然响起,鹅毛般的雪花幽幽飘落。
雷声落雪,无人见过这种景象。
可它却偏偏发生了。
明昭抬头看去,眼瞳深处一闪而过的是悲怒和怨恨,“为什么?”
凤霖似乎不忍一样地偏过头去。
明昭修行多年,自然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也不过是意难平、不甘心。
可,如何甘心。
“走!”夏欢突然攥紧了他的手,从咬紧的牙关中迸出了一个字,“走!”
“我走去哪儿?”明昭看着她,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眼中有水光闪过,“我去哪儿?”
夏欢却听不到。
她沉浸在那些画面中。
那是天威,天对于敢于挑衅它的权威的不驯之人降下的惩罚。那不是明昭能接住的。
凤霖叹气,一指点在夏欢眉间,“带她回去歇会儿吧,那个洞里怕是有古怪。”
明昭望向洞口的方向,却发现原本的洞口已经不见了!
凤霖随着他看过去,不信邪一样快步走到那里,掌心向下按在土地上,半晌才面沉似水地说道:“这里有……”凤霖看了眼昏睡的夏欢,“有她的气息。”
废话!
凤霖似乎看出了明昭想说什么,又道:“不是现在的她。”
明昭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说……她在这里留了东西?”
凤霖也没想到当初她居然会在自己的沉睡之地留下东西,此刻看下明昭脸色,不由得叹气。想让他帮忙守着开口说啊,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先回去吧。”凤霖也没办法。
这位向来都是有事往心里藏,谁都不说,连枕边人也别想知道个一星半点,他就更别说了。怎么着现在也得先等夏欢醒了才能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明昭沉着脸抱起来夏欢,往前走了几步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可怜凤霖,刚刚醒过来,没有百鸟珍禽伴驾不说,连顿像样的接风宴都没混上。可说呢,睡了三千年,混的越发不像样了!
凤霖一步三摇头叹息似地往前走,周身火焰一闪,跟着明昭的气息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