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比较,此时此刻美的是那件鲛纱五彩霞衣,还是月下的这双人儿。
“唔”丁烟轻叹出声,“可惜我没为你准备什么高档的鲛纱礼服。”
“不过”听她拖长了调子,覃彧微微挑眉。
丁烟执起他的手搭在自己颈脖边,随后解开前襟,“这礼物正等你拆开。”
时光流水,如梦似幻。
丁烟换上覃彧送给她的鲛纱五彩霞衣,坐在魔宫正殿的床上,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覃彧缓缓自长空落下,一身缀金木纹玄色礼服,难得一见地将一袭长发束起,恍若九天上神。
直至覃彧缓步行至丁烟身前,她还怔怔地望着覃彧所来的方向,好似看着他,又好似透过他看着些什么。
覃彧在她身旁坐下,帮她抚正发髻上的钗环,“蛾眉曼睩,朱唇皓齿,你是我藏在宫中的娇娘么?”
丁烟噗嗤一声笑开,轻拍他的胸口,“贫嘴!”
执起她的素手,“可否?”
难掩的笑在嘴角绽开,丁烟碎步跟在覃彧身后,“可得走得慢些,这霞衣的裙摆好生紧窄。”
零候在魔宫的前殿中,身边一左一右跟着时文与时武。
布置好整座大殿,两只卷云石狮衔着流云绢布织就的花团,目视覃彧领着丁烟款步踏来。
宾客席上仅有火鸦阿斌与姜文杰二人,还是丁烟绞尽脑汁想到的人。
覃彧将此全权交予她做处置,她甚至狠狠翻阅了原主的记忆,万华宗的人不可能请,也请不来。而自她占据此身之后,也仅与凡俗中那个同名的姑娘有些许缘分,可能还有那名叫做高映叶的大夫吧。
至于覃彧,问起朋友,只说有两人,一人已飞升,一人不知所踪。
神秘的魔尊,双罗之上少有人能知道他的模样,就算是曾经交手,也有大半就此陨落。
最后好歹凑了二人,场面看着冷清,心头却是火热的。
姜文杰的面色依旧说不出好看,自从黑街一别,他与二人再无碰面,不想重逢之日竟是这二人缔结道侣大典之时。
还有莉娘,她在半旬前给他传音后便再无音讯,又至黑街,只有红馆给他留了一盏熄灭的魂灯。
火鸦似乎不愿与姜文杰有过多交际,从头至尾只与零有过寥寥数语。
零长长吁出一口气,两步上前,“父皇、母后。”
这称呼令丁烟与覃彧俱是心间一颤,零未给二人接话的机会,“多谢二位,我才能得此身,能生灵智。百年匆匆,足够我看遍世间日落月生还望、还望此后亦能如此。”
“受零一拜。”
覃彧牵着丁烟两步上前,托起贴在地面上的零。
三人交换站位,零在最北,覃彧与丁烟稍稍落后两步。
零取出一盏银盘,伸手递至二人身前;盘上托着两根手掌长短的银针,丁烟与覃彧一人取一根,捏在手心,随后缓缓塞入心口。
银针隔着华服缓缓没入,最后留下指尖长短的细尾,以供二人将长针抽出。随着针尖脱肉,二人的心头血化作丝线,在空中来回穿插,系成同心之结。
丁烟首先将血结拖起,后缓缓合掌,覃彧将双手盖在丁烟两手之上。同心结缓缓凝聚成血滴,没入二人身体中。
时文时武吐出嘴中的流云绢布花团,变回大汉模样,坐入宾客席中。
绢布随之散开,化作雾色流云拢在二人身边。借着雾色,覃彧和丁烟相拥相吻。
最后,见覃彧同丁烟弯腰拜过双罗四方神。
“礼成!”
零缓缓道,“仙魔双星并,此间合为家,在此与诸位共见证,魔尊覃彧与魔后丁烟缔结道侣,永结同心。”
席间四人齐声鼓掌,却半分不及姜文杰腰间储物袋的炸裂声。
“砰”的一声,那茶花褐底的布袋飞至空中,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突·起流动,又逐渐涨大。
紧接着是布帛撕裂的“滋啦”声,褐布四散,从中跃出六人。
丁烟认出五个,剩下一人颇为眼熟。
卞峰、卞泽,走在最前,身后护着位灰发老人,万华宗的二长老。再便是七长老,与丁烟一样,是名女修。
之前在黑街见过的邵明跟在最后,他身前还有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眉眼与邵明有些相似。
“想不到魔尊缔结道侣,竟然不请万华之人。”行至半途卞峰,卞泽缓缓分开,给二长老让出空隙,老人抚了抚下巴上的长须,“更想不到,魔尊的道侣会是万华宗屡召不回的五长老。”
丁烟想呛声回击,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覃彧上前一步,挥袖将丁烟挡在身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今日?此前便不该饶你一命。”
“住口!今日不取你性命,难安大长老在天之灵。”二长老祭出一柄浴火重锤,须发若雪,却身轻如燕,朝着覃彧抡去。
时文、时武自两侧缠上卞峰、卞泽,覃彧的两只兽比二人的修为境界皆涨些许,对付起来是绰绰有余,可缠斗最花的永远是时间。
火鸦与姜文杰一同对上那个颇为魁梧的男人。
男人是大乘初期修为,他锤了锤胸口,自我介绍道,“邵军。”又点点火鸦与姜文杰,“你们似乎刚熟识不久,可不是好事。”
剩下的七长老伙同邵明二人瞅准了覃彧身后的她,一同动了,七长老近乎飞射而出。
丁烟并未主动抵挡七长老,而是在邵明攻来之前,便眼疾手快,将零收入琉璃宝珠之中。
“芜~这么俊俏的儿子当然要藏起来,如此看来,五长老岂不是早就与魔尊有了首尾?”邵明邪性一笑,“或许在大长老与魔尊相斗之前?”
区区元婴也敢造次,丁烟随手一挥,以冰团将邵明整个封于其中,又祭出长弓,反手挡下·身后的骨鞭。
“丁烟。”女人双目下一片青黑。
“小七。”丁烟抿了抿唇,即使同为女人,原主与这位七长老之间的关系却并不算好。
“小六他没来,你知道为何么?”女人手下的骨鞭长出丛丛利刺,将丁烟的弓尾死死攥住。
“不知。”
“长老令屡召不应,他怕你陷入危险,暂辞宗门,找你去了。”
丁烟似乎懂了这女人滔天的怒气因何而起,仍以长弓与女人游斗,“可惜,他该跟着来的。”
“跟着来伤透小六的心么?我看错你了,我给予你们祝福,结果你却你却成了万华的叛徒。”女人攥着骨鞭猛地朝后一拉,力不及丁烟,扯断了自己的骨鞭。
不论是丁烟,亦或是原主,对那个六长老都无半分旖念。
丁烟以弓尖微点地面上的骨节,将其全都冻起。
七长老无力再召回剩余的骨刺,只能将剩余的长鞭化作剑,朝丁烟迎面而上。
“你疯了?”丁烟脱口而出,又取出一只箭矢挡在骨剑前。
七长老从来都是倚靠骨鞭为优势,近战一塌糊涂。
旁观各处,情形似乎尽在掌握之中,丁烟不想在缔结道侣当天被扫了兴,只想着速战速决。
指节一拧,箭矢变为两只,一只挑飞七长老手中的骨剑。
借着神纹处的琉璃宝珠之力,丁烟无需御剑便能腾起,她搭弓上剩余的一根箭矢,直指七长老的眉心。
“哈哈哈——”七长老仰天长啸,“你忘恩负义,不怕生出心魔?都说卞泽修的无情道,我看你才是。”
分明没什么情谊,丁烟心头却顿痛起来,半晌下不了手。最后,箭矢一偏射中了七长老腰迹的衣衫,箭尖蔓延处层层冰花,将七长老封于其中。
再次搭弓上箭,瞄准的是火鸦与姜文杰对上的那个魁梧大汉。
这次没有心悸、也没有仁慈,长箭破空,穿过大汉的手腕。
姜文杰找准时机朝他胸前猛击一掌,火鸦则化作原形吐出一口烈焰,将他裹在其中。
应是烈焰焚心,大汉惨叫出声,“啊——我的眼睛。”
二长老本就一直躲着覃彧在打,如今折损三人,剩下二人又显颓势,一时气急。
思及陨落的大长老,悲上心来。
“横竖都不得善终,好歹帮你报个仇吧,老大。”二长老念叨着,将手中的重锤朝覃彧掷出,汇集通身灵力,转瞬便涨红了面庞与双目。
“不好,自爆!”姜文杰大叫一声,被火鸦的喙啄住了衣襟,迅速飞往殿外。
覃彧下意识回首找丁烟,在耀眼的红光亮起之时,握住了她的手。
丁烟惊觉自爆后也迅速朝覃彧处飞去,欲带他躲入宝珠,说不定能免于伤害。
谁也没注意,这时,地上被冻住的邵明挣脱了丁烟的冰封,修为暴涨两个境界。他手握一截半臂长短的匕首,捅入丁烟的后背。
“噗——”匕首从后背正中心间,丁烟吃痛,吐出一口鲜血。
红光过后,魔宫大殿被夷为平地,二长老也随之化作齑粉。
覃彧目视了丁烟受袭的全过程,却没来得及阻止。盛怒之下,他一手揽着软了身子的丁烟,一手掐住邵明的头颅。
一触之下,邵明瞬间懂得二人间的实力为天地之别,可他依然笑着,嘴唇缓缓吐出二字,“有毒。”
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