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迟在旁,傅玉书与王衡寒暄几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那白玉郎君用巾帕捂着嘴巴咳了几声,见男人身边站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样貌俊朗,隐约间还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他也知道这不是聊天的时候,没有多说几句便告辞离开了,临走之时,沈别问他可有找到东西,王衡点点头,说是找到了,等过些日子再来亲谢沈兄。
见傅王二人似是相熟,等王衡走后,沈别状似无意问了一句没想到傅公子会与王家公子相识,傅玉书笑笑,轻描淡写一两句就扫过了。
知他不想多讲,沈别也没有追问,自顾打圆场,道:“衡弟原是有痨病,身子一直不见好,成日待在家里也不出来,也是这短时间家里请了名医,总算把这病治好了一二,现下也能出来走走了。”
“看来沈公子和王公子关系甚好?”
沈别倒也不遮掩,大方承认道:“我姐姐嫁给了王家的旁支,我也算和衡弟攀得上些亲戚关系,一来二去,也算熟悉了。今日他来我府上,说是上次宴会时掉了个荷包在小船上,这次是特意来寻这失物的。”
傅玉书点点头,虽不知沈别为何解释这么一大堆话,可还是客客气气附和两句,而旁边久久不说话的苏迟自听到王衡二字后,心思就已经不在了,他怎么会把王衡忘掉呢,王衡病能好上许多,还是多亏那人给自己介绍了大夫,说不准从这个大夫身上入手,就能找到人了。
真是气急头昏,连这么点简单的事都忘记了!
苏迟也不愿意和沈别再交际下去了,留下几句准话就带着傅玉书匆匆离开了。
留下沈别一人,以为是自己开口太大,真把这只猛虎逼急了。
傅玉书也以为苏迟真是不想和沈别再谈,毕竟这批着世家的皮,其实是个商人的沈别说话没一个准信,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也不直接拒绝,一直吊着个人,手里却是把银子攒得紧紧的,连半毛钱也不肯出。
可惜,才上了马车,男人便问他治王衡病的大夫现在在哪里。
傅玉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大夫可是你请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可听他这么一问,男人隐隐约约觉着不对劲。
他舔舔唇,谨慎道:“白日里大夫都是待在王家的,想来现在应该也在王家。”
想到王衡那小子刚刚在沈家出现,说不准上榕也跟着来了呢。
苏迟让车夫现在就去王家,傅玉书没说话,却不知道这人去找上榕作甚?
想起他让自己作的那副画,傅玉书心生不妙,莫不是宁王殿下看中的其实是上榕吧!想到这儿,他竟脱口而出道:“殿下,您可勿要忘记与您成婚的是任家四小姐吧!”
苏迟蹙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傅玉书知道自己说话莽撞了,他也只是随意猜测罢了,怎么能随意说呢,最后只能装作如山一样的稳重,说道:“是属下说错话了,殿下莫怪。”
既然已经提到了上榕,他干脆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倒真没想到殿下能为了王衡亲自出面与任家斡旋,这才救了陈景先一命啊!”
马车停了下来,男人看着他,眼神有些危险。
“你今天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什么叫我出面与任家斡旋?”
“难道任三小姐不是殿下请来的吗?”傅玉书以为苏迟想隐瞒此事,有些生气,毕竟自己已
是他的僚属,王家一事又全由他经手,何必对他隐瞒这点小事。
“任三小姐是谁?我只知道任家老三可是个男子!”
傅玉书的眉毛蹙得更厉害了。
“殿下,任三小姐就是王衡的大夫呀,难道不是你请她来给王衡治病的吗?”
“你在说什么?”
两个人不敢相信对方都是真的一无所知。
“也不知殿下找那大夫作甚?”他大胆问道。
苏迟言辞简单:“向她打听一个人罢了。”
打听什么人?是那个画像上的女子?男人在心里揣测着。
马车再次跑动起来,比前时还要快些,一直到了王府门口。
傅玉书先下了车,守门的人认得他,知道他是来找为自家公子看病的大夫时,便告诉他那姑娘已经有几日没来了。
“我家公子病好了许多,便请大夫回去了,说是过一段日子再上门看诊。”
“那你知道她回哪里了吗?”
守门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本想去找王衡问个清楚,可小厮又说自家公子出去玩了,估计要再等几个时辰呢。
男人失望,只能上了马车复命。
苏迟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总失落几分,可惜他从不是个轻易妥协的,得知那大夫是任家的人后,他想了想,便要去任家找人。
傅玉书犹豫:“殿下,这会不会太过莽撞了?”
真去到任府,难道就直接说我们是来找你家三小姐的吗?让人看了,真倒和强抢民女一样,任江海又怎会同意。何况,他猜测上榕怕是没有住在任家。
苏迟叹了口气,他今日到底做了多少件蠢事了。
“在这里等吧,我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了。”
马车上无人说话,傅玉书看似闭眼养神,脑里却一直转动着,想要理清这几日发生的种种,总有一个关卡是他想错了。
直到天有晚霞,王衡才回来,他下了马车,对上头还坐着的人道:“今日谢谢上榕姐姐了,等我病好了,一定亲自去栖霞寺供上几尊佛像。”
里头的人没从马车上下来,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听到其温柔的声音:“好啊,到时我还要请你多食几顿斋饭呢!”
马车哒哒哒响起,朝另一个方向驶去,直到拐进街角,王衡才进了门府。
守门人过来,道:“公子回来啦,可用过晚食了?”
他点点头,笑道:“吃过些甜食,倒是不饿。”
“方才傅公子还来府里找您呢,可偏偏碰上您出远门了。”
王衡止步,笑意轻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离现在怕是有四个时辰了。”
见王衡病好,上榕便没有再去王家了,可她却觉得自己与这个少年十分投缘,许是因为自己以前是家中最小的那个,一直受人照顾,心里也曾暗暗想过有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也行,后来有了任熙这个小侄女,她把她看成自己的妹妹,对照顾妹妹这件事十分乐意骄傲。
现在又认识了王衡,心志淳朴,为人善良,她又觉得自己多了个弟弟,所以二人之间偶尔还有来往。
今日任熙一大早就来找她,说是娘亲给她的如意环丢了,怕是救人的时候落在水里了,想让她去找找王衡,能不能去东华居找找那宝物。
说这话时,少女头都不敢抬起来,声音嗫嚅,极为心虚。
上榕听了也着急,可也知道责怪无益,只能去找了王衡,请他出面帮忙。
不是她任家丢不得财物,而是兄嫂都相信这东西攸关小女性命。
任熙出生时不足月,常常生病,三个月时差点就夭折了,幸好有高人救治,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后来,大哥大嫂请高僧送了这如意环,银子打造的一个小圆环,上头简单刻着一圈圈如意纹,小时戴在脖子上,再大些时就戴在了手上。
说也神奇,自打戴了这神物,任熙再也没有生过病,不止如此,连个头都要比同龄的孩子生生大上一圈呢!
于是,这东西从来不曾从任熙身上拿走过,大嫂珍视,这已经像手、脚一样,是任熙身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前几日我就发现那环扣松了些,本想和娘说的,可一直忘记了。”她抓着裙子,生怕上榕骂她。
女人吸吸气,当即就去了王家,得知此事后,王衡果断答应下来,去了东华居找东西去。
幸好,那小物沉,掉在水里后就落在了原处,派会水的人去下面捞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了。
上榕双手拿着那东西,放在心口,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没丢,不然就惨了。”
王衡一笑,得知上榕要回城外的栖霞寺时,他说自己想去寺里上香拜佛,不知可否和上榕姐姐一起去。
刚刚求人帮了忙,上榕不好拒绝,便答应了,带着少年去了寺里,直到天上的太阳西斜二人才回来。
今天没有午睡,一直发困,女人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直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今日怎么走的这么快?”她撩开帘子,朝车夫问道。
“小姐,有人拦着路,不让我们过去。”车夫道。
女人蹙眉,朝前面看去,见一男子慢慢走来,站在自己车前。
“傅玉书?好生生的,你堵我路干嘛?”
傅玉书又走近几步,态度恭敬,又是鞠躬行礼,又是敬词。
“惊扰任姑娘了,只是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姑娘。”
瞧他这人模狗样的,上榕冷嗤一声。
“说!”
她是不愿意和这人多谈的,也是怪了,自打认识王衡后,到处都能见到这个男人。
她青春年华的败笔,实在不愿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