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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一个民风朴实邻里和谐的好地方。这里虽然天气冷,但人们的心都是热的,火辣火辣关爱他人的炙热。
最近,北域人民之间都流传着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他们北域美人、惊天地泣鬼神的吹雪少爷的家万梅山庄多了个女主人。
一个,来自西域美貌无边贵气十足的大美女。
天呐!大美女!
初听闻的北域居民一惊,心想难道他们的吹雪少爷迎娶西域妖精了吗?
不要啊!他的未婚夫难道不是南海白云城的妖精?这到底是西域妖精太过勾人还是南海妖精手段太差?
群众们不禁纷纷八卦。
再一打听,好家伙,这西域来的不是勾魂的妖精,而是吹雪的娘亲,好像还是个王女。
天呐!王女!王女娘亲!
那他们的吹雪少爷岂不就是公主——啊呸,王子?
一时间北域人民欢天喜地,到处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吹雪王子却并不快乐,甚至一看到家里那个明艳的美女子就生气。
因为,那个动人心弦的女子,不是他娘,而是他爹。
他爹,他那在外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称霸西域担当魔教教主的爹。
再一次练剑回家看到那个翘着丹蔻兰花指喝茶的美女子后,冷酷的吹雪不自觉地握紧腰间的剑,颤抖着睫毛,转过身在钧哥的掩护下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眼神。
年轻的吹雪第一次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天真,天真得不能理解阿钧对他说过的话。
阿钧说,父母都是债。
曾经的吹雪不能理解。他虽然知道老爹的存在,却没有和老爹真正相处过太多。因为他的老爹每一次来都是装作的陌生远方亲戚,远得只需要阿福接触,无需吹雪相处。
那时的吹雪想,他的兄弟阿钧虽然面色冰冰,但面下却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会讲笑话的灵魂。
虽然,阿钧总是那么面无表情,以至于让他讲出的笑话都听起来冰冷。
如今,吹雪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他的阿钧当初根本不是在讲笑话,而是在阐述一个极为悲伤的事实。
悲伤得让人落泪。
但坚强的吹雪是不会落泪的。他可是冷若冰霜的顶级剑修。
剑修,没有眼泪。
他只是转过身,默默背对着那个和侍女们说笑的美女子,面对着阿钧,眼光一动,无法控制地露出了深沉的神光。
深沉的,充满了想要逃离这个凡尘的悲伤。
玉罗刹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还会伪声。
钧哥悲痛地拍了拍吹雪的肩膀,表示理解。
钧哥看了看那边阳光灿烂的美女子,不由想起了自己远在皇城的父皇。
他的父皇虽然不会女装,但也是像玉爹这样。这样的热爱着演绎,每天都在宫里上演着不同的戏码。
最可恶的是,父皇他还和母后打配合,一起在宫内的娘娘们面前上演我爱你你却宠她的年度撕逼宫廷狗血大戏。
是的,演出来的大戏。在娘娘们都在认真阴阳的时候,只有这对夫妻是真的在演戏。
不要问钧哥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这对夫妻在他面前讨论过剧本,每次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都是。
他们,甚至有时还会为了如何让剧本更加刺激而大打出手。
哎,有这样的父母,可能是他顾钧上辈子欠的债。
是啊,债。吹雪心想,他可能上辈子欠的债太大了,以至于这辈子才有了玉罗刹这样的爹。
一时间浓郁的悲伤弥漫在少年们的心头,他们微微仰起自己的头颅,握着剑,望着天,咽下心里的苦楚。
“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来,爽朗而迷人,若是在外头不知会勾着多少臭男人的心房,虽然吹雪和钧哥觉得像极了鸡鸣。
吹雪和钧哥只觉一股芬芳袭来。
下一刻,一只纤纤玉手如灵蛇般从吹雪的后方探出,揽上吹雪的肩头,拂过吹雪的脖子,最后红色的丹蔻轻轻点在吹雪白嫩的脸庞。
“吹雪~阿娘的好宝贝。”美女子将下巴落上吹雪的肩头,轻轻在他的耳边吹了吹,“在聊什么呀?”
吹雪面色不变,没有说话,只是握在剑身的手忽地一紧,然后用眼角斜斜地投去一抹目光。
那目光是如此的冷酷,如此的犀利,犀利得如刀割一般,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和嫌弃。
可美女子又怎会被轻易打败?他可是上天入地无人可比的玉夫人啊!
于是玉夫人很是娇柔的“哎哟”一声,并发出了做作的吟唱,“喔~吹雪,你怎么用这般眼神看着阿娘?难道、难道是阿娘做错了什么吗?”
吹雪还是没说话,只是眼里更为嫌弃。
钧哥不由后退一步。
玉夫人垂眸嘤嘤,再次抬眼便露出了汪汪含泪的微红的眸。
吹雪慢慢吐出一口浊气,道,“我,让你用自己的脸。”
“是呀。”玉夫人美眸垂泪,“阿娘就是用的自己的脸呀,你不喜欢吗吹雪?明明,明明我俩是那么的相似。”
她低低泣了一声,又道,“你可知这个江湖有多少人想要一睹我的容貌?多少人追寻着我的踪迹?他们好疯狂,好急切。阿娘我露出自己的脸蛋冒着好大的危险,可阿娘不在乎。你知道为什么吗?”
吹雪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用眼角看着他。
钧哥也默默地看着,又默默地眨了眨眼,心想:追寻?不是追杀?
而玉夫人却好似感觉不到吹雪鲨人般的视线,发出一声婉转动听就如夜莺般的低泣,“因为这都是、都是为了你啊!吹雪~~”
吹雪、吹雪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弃,最后只是再一次握紧了自己的剑鞘。
钧哥见状又是一个后退。
他听见了,听见了吹雪的剑鞘发出的咔嚓咔嚓的鸣叫。
但玉夫人却依旧读不懂空气中弥漫的危险。她,甚至在做作的哽咽后扭了扭自己的小腰,然后可怜巴巴地用手指摸摸了吹雪白嫩嫩的脸蛋。
接着,只听一声“mua~”响。
吹雪一向干干净净的脸蛋上竟是多出了一个火红的口脂印。
钧哥瞳孔地震。
是玉夫人!是玉夫人的唇印!
钧哥看见他的好兄弟吹雪深深而无声地吸了口气。他知道,吹雪是在努力地保持冷静。
这真是太难了,不管是放在哪一个剑修的身上。
这一刻,吹雪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己身为剑修的准则,想到了自己受到的教育,想到了如今江湖中起伏的风波,想到了他老爹的确危险得需要隐藏身份的处境。
他忍了忍,终还是极为克制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肘,狠狠的,向后撞去。
他本想撞向玉夫人的腹部,好让这个该死的玉姓男子放开对他的桎梏,却没想这个该死的玉姓男子竟为了更好的贴合身份用了缩骨功。
他,把自己缩矮了,像个女子一般,纯纯正正——
他的胸,竟是软的!
软的!
这一刻山崩地裂,这一刻日月无光,这一刻纯洁的少年剑修浑身一僵竟是连身心都麻木。
他脏了。一旁的钧哥面无表情地心想。
他纯洁善良的兄弟吹雪,在这一刻脏了,从胳膊到身,从人到心。
连灵魂都被染上了肮脏。
来自成年人的肮脏。
然而一切的罪魁祸首玉夫人却不知道自己给纯洁的少年人带来了怎样的震颤,红唇一勾,微微一笑,然后嘟起自己的唇瓣在吹雪的耳边呼了又呼。
吹雪还没有做出反应,旁观的钧哥就已猛地后退一大步。
钧哥看见了,清楚地看见了,看见吹雪额角突然暴起的青筋,还在跳动。
但玉夫人却不见悔改,甚至越发做作,做作地用一种甜腻而可人的语调,幽幽的对吹雪说道,“吹雪,阿娘的宝~娘的胸,软吗?”
这一次,吹雪、吹雪终于动了。
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
玉罗刹,受死吧!
吹雪很生气,吹雪真的很生气。
生气的他决定不再忍耐,在一个清晨,他如往常一样带着钧哥,难得还约上了玉夫人,一同登上了后山的山顶。
那,立有天涯石碑的雪山之巅。
拂晓划破云层,明亮的晨光透过云彩洒落大地,也照亮了山巅。
钧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这北域最高的山巅上又多出了一块石碑,在天涯之旁,无字的石碑。
春天的晨风,轻轻吹过,带起了吹雪雪白的袍角。他垂眼看着那无字之碑,淡淡的。
忽然,他拔出了自己的剑。只听唰唰唰几声响,那无字碑上便是多出了五个龙飞凤舞般潇洒深刻的大字。
钧哥很是好奇,探头一看。
好家伙,竟是上书——
玉罗刹之墓。
钧哥看了看他的好兄弟,又看了看兄弟身边那如神仙妃子般美艳风骚的玉夫人。
他,灵机一动,探进自己的袖子,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麻袋。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残花的花瓣。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哗”的一下,将满袋的花瓣向石碑和天空泼撒而去。
风,在吹;花,在飞;阳光,很是明媚。
在这漫天的花雨之中,玉罗刹看着那属于自己的碑,缓缓、缓缓地向吹雪张开了自己性感的朱唇。
“我,是你爹。”
吹雪平静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又是唰唰两下,碑上又多了两个大字。
钧哥,又是一看——
人渣,
玉罗刹之墓。
钧哥左看看吹雪,右看看玉夫人。
登时恍然大悟,并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一支金光闪闪、来自南海的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