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儿反复呼唤,在石台上蹦蹦跳跳,仿佛这样就能靠近村长一般,不过她离上方的那堵水墙实在是太远了,亦没有足够的灵力将声音放大,所以墙外的春从只能模糊地听到断断续续的细微声响,却并不能肯定那就是女孩。
“沽儿是你吗?我听不清你说话”
村长如是说道,女孩听闻,急得团团转,她怕他离开,竟然疾步奔向琼花树,不管不顾地攀爬起来。
“嘿!”
沽儿咬紧牙关,释放丹田内储存的灵气,想要一跃而上,可惜她的灵力实在不多,外加此树的树干既粗壮又光滑,她累的气喘吁吁,却每每总是进三寸滑一尺,如此翻来覆去。直到她筋疲力竭,终是不得不放弃。
女孩沮丧的很,滑到最底部,不由将汗津津的额头贴在树干上倚靠一会,可神奇的变化随即出现,那琼花树顶部很快伸下来一根长长的枝条,不容抗拒地卷住她的腰身,带着她飞身而上。
沽儿惊叫一声,紧紧攥住腰上缠绕的枝条,生怕自己掉下来,那枝条异常灵活,而且可以无限拉长延伸,须臾间便将她举到了顶部,贴近水墙。
“谢谢你!呃琼琼”
沽儿为此灵树起了个昵称,紧接着专注于眼前的要紧事,再次大声呼唤,忐忑地等待村长的回应。
春从哥不会走了吧?
良久没有得到答复,使女孩愈发沮丧,好在片刻后,村长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他离开一会儿,是顺着水墙查看有无缝隙破绽,不过泓峥为了保护沽儿,自是费尽心力,将结界设的牢不可破,于是春从只能回归原位,却意外听到了女孩清晰的声音。
“沽儿!我听见你了!你是怎么”
春从疑惑,女孩怎会忽然之间离的如此之近,难道她学会飞行了?
“春从哥,是琼琼不是,是这里的琼花树带我上来的。”
听到女孩的回答,村长当即了然,他记得这棵灵树,亘古繁茂,永不凋谢,不过眼下不是探讨此树的时候,他终于可以与女孩对话了,定要问个明白。
“沽儿,泓峥为何要将你留在此处?”
“他他”
女孩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因为她也不甚清楚,她支支吾吾半晌,只好先道出自己的感受。
“泓峥好像怕我遇到危险,他要出远门,留我在这儿他许是放心些”
出远门春从捕捉到重点,忙问,“他要去哪里?”
“泓峥说要去天界。”
“去天界?!”
春从大感惊诧,不由沉声重复一遍,默默沉思起来,泓峥绝不会无缘无故上天去,他定是有明确的目的,而缘由自是与沽儿有关。
他是知道的,沽儿很可能就是大鹏金翅鸟遗落的神通,泓峥如此行事便说得通了,他这表弟许是察觉到了那恶鸟的异动,不得已将女孩留在此处,自认为这样就可以保护她了。
春从不置可否,他暂时破不开结界,只能先让沽儿待在这里了。
“沽儿,泓峥说他几时回来?”
“他说需要三四日,今日就是第三日了!”
沽儿话语中的迫切溢于言表,春从很是怜惜,柔声安抚她再稍等片刻。
“沽儿,你放心,泓峥回来之前,我都会待在山上,他一出现,我便让他放你出来”
“嗯!”
村长的安慰与叮咛终是让女孩平静下来,不再急于一时,她决定继续耐心等待,没想到念头刚起,琼花树就似察觉到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即刻带着她飞身而下。
“村长!琼带我回”
春从只听到这样几声只言片语,之后再寻不到女孩的声息,不过他并不担心,那树很有灵性,定会照顾好她的。
事已至此,他不再久留,长长的龙尾一摆,昂首向前,准备离开这里,临近洞穴出口,那毛毛却出现在他眼前,猪婆龙暗道自己竟然漏了这里,但密布绿藻的深洞他却不敢进入,只能在边缘徘徊,春从掠过其身侧,呼出一口气流,立时吹得毛毛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村长,神龙”
毛毛狗腿地跟着春从,在其身边来回晃悠,这曜黑威武的龙身他看在眼里极是羡慕,其实祀太那一身灿白龙鳞也特别好看,可猪婆龙绝对不愿意承认,那白龙是个变态,在他心中的形象自然大打折扣。
“毛毛,这碧花潭你已经非常熟悉了,此间水道四通八达,极个别许是来者不善,你要好好守护这里,若发现异常,立即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
猪婆龙满口答应,跟着春从向上游去,其间,他竟然偷偷爬到了龙背上,短爪子轻轻揪住一缕鬣毛,好似是在骑龙。
春从此时心事重重,并没有跟毛毛计较,就这样,猪婆龙有幸骑到了村长的龙身,还是头一个。
村长跃出水面,转眼间便幻化出人形,一刻不停赶赴医馆,他到时,寥寥也在,已等了一时半刻了。
“春从兄,我没有发现泓峥兄的踪迹,那大鹏金翅鸟亦是,好像早已离开,不知去向。”
“有劳贤弟了。”
春从感谢寥寥时,医馆中的众妖也围拢过来,与久未谋面的村长打招呼,顺便打听沽儿的下落。
“村长村长,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村长,沽儿在哪呀?你快告诉我们”
上古大蛇和蔼地劝大家稍安勿躁,让春从歇一会儿,坐下再说。
春从拱手向老前辈致意,坐定后,斟酌片刻,方才道来。
“沽儿她就在碧花潭中的某一处,一切无碍。”
委蛇忙问,“可是泓峥将她带去的?那小龙许久未归,难不成也在那里?”
“没有,泓峥他的确外出了,我尚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村长自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讲明他的表弟去了天界,必定会让众妖起疑,进而刨根问底,牵扯出沽儿的身世,于是决定暂且隐瞒下来。
素素单纯,当得知沽儿好似被圈禁起来,连村长都无法将她放出来时,立时冷叱一声,怪罪泓峥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就知道那家伙迟早有一日会这么干!将沽儿关起来,霸占着”
她的话引起了众女妖热烈地讨论,绝大多数站在素素这边,一起声讨泓峥太过分太霸道了,不过也有像蜘蛛精娆娆这样的,小声发表不同意见,认为泓峥这样做显得多么深情专一,是最在乎沽儿的表现。
女孩们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一旁的村长并不替表弟多加解释,反正其醋名在外,就这么认下算了,实情想来也大差不差。
现下日头已然偏西,这第三日眼看就要过去了,春从嘱咐大家快些回村去,寥寥亦准备动身告辞回岌山,不过素素却缠着他问东问西。
“哥哥,你尾巴练出来了没?”
“嗯,我已恢复了八尾,只是”
只是第九尾依旧毫无进展,没有任何突破的征兆,他瞧着亲妹,嫌弃地躲远一点,不想沾染上她的傻气,不过这时,厌夭却踏前一步,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寥寥兄”
小道士恭敬一揖,这位可是素素的胞兄,自然要好好认识一下。
“嗯”
不过某雄狐却一脸冷淡,并不想与之有什么瓜葛,这家伙可是个道士,他作为狐妖天生排斥,也就他妹妹荤素不忌,头脑一热便不管不顾,什么样的都要。
厌夭生性豁达,被怠慢了也不恼,仍是一脸好奇地打量寥寥,觉得这位大舅哥虽品貌不俗,却与素素丝毫不像,哦对了,素素曾告诉他,这张脸只是他哥哥最常用的面貌之一,并不是他的真颜,他的真容实在是过于泛善可陈
“哥!厌夭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理他呀?”
妹妹的不依不饶,还有那小道士憨愣的眼神,让置身其中的寥寥一个头两个大,他丢下一句我还有事,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留下素素掐着腰发誓,一定要练好水性,尽快到岌山打扰,不是,关心哥哥去。
冬日的冷夜总是来得很早,春从嘱咐素素与厌夭回去休息,而后便同委蛇来到一间诊室商量事宜。
“老前辈,请您在此好好歇息,其余诸事我来做就是,泓峥回来后,我定让他来医馆一趟,给您一个交代。”
“好”
上古大蛇捋着胡须,察觉出春从似有难言之隐,于是体贴地表示理解,泓峥如此行事他虽然不甚认同,但是也明白如今大鹏金翅鸟现世,这小龙许是过度焦虑,才会出此下策,将沽儿留在了自己认定的安全之地。
“泓峥对沽儿如何老夫都看在眼里,小友慢走,你也不要太过劳累,需张弛有度,注意休息”
“多谢老前辈挂怀。”
春从终是告别委蛇,再次前往碧花潭,他入水与沽儿对话,确认泓峥尚未回来,于是很快返回水面,盘膝空悬于潭水之上,一边闭目打坐,一边等待着。
月色朦胧,山中寂寥冷清,朔风呼啸而过,似鬼魅幽怨的泣声,泓峥在此时归来,却并没有被凄凉之景影响到,他的心情许久没有这样好过,正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沽儿。
可他刚一踏临碧花潭,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