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狐虽然语气不佳,不过却一解殷秀别长久以来的困惑,可他仍是很好奇,为何这寥寥兄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却要幻化成妹妹的样子?
啧!此人怎么那么多问题?某狐狸继续不耐烦道,“你们不是都喜欢我这妹子的模样吗?怎么?你有龙阳之好?喜欢男的?那也行”
话音刚落,寥寥便一挥衣袖,立时又换了一副美男子的形象出来,他仿佛变脸一般,在男人面前几经变换形貌,可男可女,各个姿容不凡,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殷秀别观之,觉得甚是有趣,比看宴席上的百戏有意思多了。
嘿!这凡人看耍猴呢!寥寥终是停了下来,他眸光一沉,瞬移至殷秀别面前,仿佛要遵循狐狸精的传统,吸食面前男人的精气。
殷秀别也被突如其来的灵威震慑到,这男狐狸给他的感觉,不亚于化龙后的春从,可想而知其实力定是非比寻常。
不过不等他有所防御,寥寥便又纵身退了回去,某狐狸皱着眉,无奈地摆摆手道,“算了,你走吧”
原来这男狐狸精已是只八尾妖狐,他醉心修行且天赋极高,短时间内只差一尾便可功成圆满,可惜这最后一尾着实难得,他瓶颈期总是突破不了,于是便想起这等最原始的招数,思量着返璞归真一把,吸收些凡人的精气,看看是否可以加以炼化。
可惜,他已几百年没干过此等勾当了,业务着实不熟练,十天半个月才等来这么一个,好巧不巧,还是认识他妹妹的熟人。
罢了,他还是另谋他法吧。
“那在下就告辞了”
殷秀别也猜测可能是他认识素素的缘故,令这位大哥不好下手,所以才如此轻易便放过了他,他对他拱了拱手,也准备离开此地,打道回府。
“慢着,我也和你一同出去”
寥寥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立时追了上去。
“此处被我设了障眼法,就是你们凡人俗称的鬼打墙,所以还是我带你出去吧。”
“那便有劳寥寥兄了”
一狐一人就这样结伴同行,寥寥又变回素素的模样,他女相男声,突然问道,“你的长相可受欢迎?”
这问题该如何回答呢?殷秀别不解其意,他平素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不过身为王爷,也曾收获过不少溢美之词,女子见了他,也多是眼泛春情,所以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还算入得了眼。”
“哦。”
寥寥打量他一番,这男人的身材确实很不错,至于这张脸
无怪殷王爷纳罕,他长得如何,一般都是由别人来评判,这还是头一次,他要作自我评价,这确实难为他了。
原来,这寥寥患有特殊的脸盲症,分不清世间美丑,众人称赞他的妹妹长得好看,他便作为素材为己所用,其余那些面孔也是如此得来的,他真正的样貌,从未被谁赞美过,作为一只狐狸精,这一点着实让他心有不甘,所以他便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想变谁就变谁。
眼下,这狐狸精细细打量一遍殷秀别,将其面貌加入自己的素材库,待有机会,他就可验证一下,这张脸是否大受欢迎。
“且停一下”
走至一片空旷之地,寥寥叫住男人,他瞬间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画下一道金圈,圈中有一绳索垂挂下来,这狐狸一拽,连带着头顶上的天空,都似幕布般被拉了下来。
障眼法一除,殷秀别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坟冢之中,这狐妖果然厉害,他连自己何时中了招都未曾察觉。
“好了,一直向前走就能出去了”
寥寥指了条明路,他看向这凡人并与之道别,“你若再见到我那妹子,不必提起我,还有此处仅有一座鹤阳宫,你想必是去过那里,我好心提醒你,离那伪装成道士的妖魔远一些,他对于妖族来说也绝非善类,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这只狐狸精便化为清风,原地消失了,可此时的男人并没有在想他的嘱托与忠告,寥寥女子的外表与男子的腔调,竟然启发了他。
棠之阿容
“我,我想当女孩子,我的小鸟还那般小,割下来,我就能变成女孩了!”
殷秀别想起侄儿曾经的愿望,这真的只是一时的童言无忌吗?他回忆着殷棠之偶然露出的绮丽妍冶,愈发心有计较。
如果,他是说如果,棠之若真能变成他的侄女就好了,他们最后便可避免兵戎相见,同室操戈。
“呵!”
他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呀心思一转,殷秀别不禁自嘲嗤笑,他这想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近日果然是有些身心疲累,致使他胡思乱想起来。
男人终是不再多虑,穿过鬼火磷磷的墓地,朝大路而去。
转眼又是新的一日。
沽儿站在水潭边,呼唤了许久,才等到祀太露头出水。
“师兄,你怎么才出来?”
“我一时睡过了头,让小师妹久等了”
某蛟龙心虚地扯了个慌,他这几日甚少休眠,一逮到毛毛,便带他去挖掘水道,刚刚,他也是才从地下河道赶回来,急急出了水潭,来到沽儿面前,开始每日例行的治疗。
女孩审视师兄一番,不过她也很难想象这潭中有什么值得耗费精力的东西,于是便信了他的话。
“那师兄你可要好好休息,这几日感觉如何?视力可恢复一些了?”
“尚可尚可”
祀太含糊地答道,他盘膝坐于潭边,等着小师妹为他施针,他心存侥幸,自己在这潭中也着意修炼了,虽未精进多少,不过加上沽儿的诊治,应该也能抑制住堕化吧?
某蛟龙不欲琢磨自己的烦心事,他岔开话题,问起近日的时疫,他夸赞小师妹医术了得,对比他这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兄谬赞了”
女孩被夸地羞红了脸颊,她一边下针,一边与他闲聊,过了片刻,祀太也没看见泓峥的身影,便问起那条龙今日怎么没来监视他。
“泓峥和村长一早就去北海了”
原来是女孩向神龙提议,希望他可以施法,近期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这样既能够缓解旱情,也可帮助消灭蚊虫,让时疫早些过去。
泓峥也觉得此法行得通,不过他再是神通广大,这行云布雨也不由他说了算,他必须呈报文书给北海龙王,再递送至天庭,才算符合章程。
“真是难为他了”祀太揶揄某条龙,“灵修盖世,也不能随心所欲,还得讲规矩,做龙也不过如此嘛~”
“师兄,你难道不想做龙吗?你快要承受第三次劫数了,万不可掉以轻心呀!”
沽儿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她背诵起委蛇老师的信,那信里大段大段的内容都是写给祀太的,字里行间满是无限担忧。
“委蛇老师说,他的儿媳妇舞渡公主怀了孕,胎像却不稳,他又要兼顾折华山与医馆,诸事繁杂,他实在抽不开身,才不得不放弃来历颂的计划”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提起师父,祀太的表情终是正经起来,他何尝不想念他,他把委蛇老师当成父亲,于此时,他终于不愿再逃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祀太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小师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沽儿,师兄我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最后一劫,若是渡劫失败了,我那医馆你可愿帮我继续经营下去?”
所谓在劫难逃,事到临头,才是最焦虑的时刻,祀太不想睡去的原因,也是怕那劫数会突然降临,他无时无刻不在设想,这最后一道天雷,会于何时落下。
“我不愿意!”
女孩干脆地答道,她虽蹙着秀眉,一脸生气,但却也紧紧回握住师兄的手。
“我的师兄曾经为了他的老师,敢于挑战真龙,他即使遍体鳞伤,也没有示弱过,祀太师兄,你一定会渡过劫数的,一定能!”
祀太瞬间喉咙哽咽,眼眶酸涩,脸上针刺的穴位也开始隐隐作痛,沽儿见他心绪起伏,连忙起下银针,待他镇静后,才可再继续治疗。
她也靠着师兄坐下来,他们良久无言,可是只要小师妹在身边,就是无声的鼓励,祀太终是恢复平静,好好地完成了今日的诊治。
“师兄,我回医馆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沽儿你也注意,不要太过劳累了”
师兄妹遥遥相望,挥手告别,祀太看着沽儿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唉,她果然干脆地拒绝了呢,某蛟龙自嘲一笑,其实他来历颂前,就曾向师父提及过他医馆的归属问题。
“师父,我想将医馆留给你与沽儿”
彼时的祀太如此说道,不过与小师妹一样,他的老师也一口回绝了。
委蛇极不喜自己的大徒弟这仿佛交代遗言一般的口吻,他沉声道,“祀太,为师年岁大了,可没有那么多精力为你一直操持医馆。”
“那沽儿呢?”某蛟龙看着师父,似是还有所期盼。
上古大蛇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知你钟意沽儿,可那孩子已经有了所爱,他们两情相悦,为师也只能劝你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