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一愣，眸色一沉。
他料到太后能发现白轻音的身世，但是没想到她还能猜到这种地步。
“我确实不姓白，我是娘亲和爹爹的养子。”
“不过，这事儿连轻音都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何能知道？”
柳芸微微一笑，她就喜欢这么坦诚的孩子。
回答多爽快多直白啊，还不用她去猜什么。
不过，说是直觉，估计没人信。
“你和白淑妃长得可不像。”
“而且，照你这么说，白霜离开白家的时间，跟白露进宫的时间差不了太远。”
“算算时间，孩子就白轻音这么大，而没有你这么大。”
“白霜若是肯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来，何须跪求白家同意婚事？直接私奔了岂不是更好？”
“白家要是不想有损名声，像现在这样让白霜死去不就好了？”
事实证明，白霜和白露这对双生女还是很守规矩的，并且一心为白家的声誉着想。
争取这门婚事，估计是短暂的人生中最大的叛逆。
白锦回过神来：“那白霜姑夫呢？为什么你们兄妹俩会跟着姑姑姓？”
这年头，从母姓的孩子还是非常少，除非父不祥。
君不见长公主那般强势，孩子依旧姓徐吗？
白沐黑眸幽深，恨意翻涌，柳芸才惊觉，此人来帝京不是不想报复，而是克制到了极致。
“白姑娘不也知道白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当初白家的家主多骄傲啊，岂容自己的女儿这么嫁给无名小卒？”
“若非白露姨发现不对劲，连夜将娘亲放走，白家的白霜未出嫁就真的病逝了。”
柳芸震撼，这白家的故事，足以写出不止一本书啊！
当真精彩万分。
谁知，竟然还有后续。
白沐木着脸：“娘亲和爹爹在白露姨的帮助下，连夜逃离了帝京，可白家依旧不放过。”
“还派了人一路追杀。”
“爹爹本来就是文弱书生，不眠不休的逃了两个月，时不时还受点伤，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有一天，他们被追杀时遇上了乞讨过日子的我，略施小计，让他们彻底摆脱了追兵，并且造成已死的假象，这才有了后来安稳的日子。”
柳芸点了点头，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呢！
“怪不得……白淑妃进宫后没几个月，突然变得无比消沉，因此还大病一场。”
“如今就说得通了，她定然是收到妹妹死去的消息……”
不过，有些事情，她不能跟小辈儿说。
神奇的事情就在这里，白露生病之后，对先皇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变成真正的不再争宠，不染尘世的清冷世外之女，偏偏先皇就喜欢这一款的，引为白月光，捧在手心里宠着。
所以说，先皇就是贱男人，不过呢，眼光又还行。
旁人效仿着装成这样，他愣是认得出来。
可已然进宫的女人，几乎不可能有彻底不争不抢的。
白露成了这样的人，所以也没活多长时间，本人根本就不在乎生死了。
白锦震惊中慢慢升起一丝愤怒：“白家，从来不做人。”
“自诩为帝师之家，暗地里做的事情总是这么肮脏。”
“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怪不得不会放过我的养父养母一家。”
柳芸感慨，突然想到，以白露的聪明，会那么容易中招而死吗？
她怕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就无所谓中不中招了。
她死得越早，越在先皇心里扎根。
不是说双生都有一定的心理感应？为啥白露没感觉到妹妹没死？
算了，这种事情已经无法求证了，就听个故事。
“那，白沐，你又姓什么？”柳芸忍不住问道。
白沐摇了摇头：“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从我记事起就是一个小乞丐，要动脑子才能不挨饿。”
“后来我帮了娘亲和爹爹，他们便收养了我，还送我去读书。”
“爹爹身子越来越差，他以为自己活不了太久，也觉得亏欠了娘亲，所以让我和轻音都跟着娘姓，他若不在了，还有我们陪着娘。”
“娘离开白家的时候，白露姨收拾了不少银两首饰，为了给爹爹治病，也算散尽了家财。”
“最终拖到我十四岁那年，爹爹走了，又过了三年，娘也撑不住跟着走了。”
柳芸纳罕，她记得刚刚白沐说他娘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缠绵病榻几年去的。
这不是几年啊，也是十多年了不是？
夫妻俩拖了这么久，也不容易。
白锦跟着纳闷：“刚刚不是说缠绵病榻几年？我还以为白霜姑姑死得忒早。”
“这么说，就是三年前的事情啊！”
白沐愣了愣，惆然：“是啊，爹娘对我极好，他们在的时候时光很快。”
“在我心里，倒像是没几年。”
“爹走了，娘也走了，才将日子记得这么清楚。”
白锦愣了愣，仿佛想到了在马家的日子，不也是这样吗？
才回白家没两年，却好似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柳芸恍然，怪不得白沐守孝守了六年才参加科考。
那么，兄妹俩来帝京极为不简单吧！
参加科考，报仇，以及给白轻音治病，任务很重啊！
“你妹妹的病来自遗传，白家似乎没有这样的遗传病因，莫非来自你爹？”
白沐点头。
柳芸叹息，看了一眼白锦：“看来你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们要怎么整治白家，哀家可管不着，也不想管，不过一旦牵扯到大局，三思而后行，顺便告诉哀家一声。”
这白家当初牛逼时，到处招惹敌人。
如今有白锦，还有白沐和白轻音，甚至还有白夫人和谢家……
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家救不了了，也不必救。
天亮之后，柳芸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皇国寺，回到避暑行宫。
白沐等着白轻音清醒，好生教育了一番：“……你知不知道你擅自去救孟观有多危险？我让你跟着太后，你发现问题不知道告诉太后，让太后派人过去吗？”
“若是太后没有及时赶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去见爹娘了。”
额头被手指戳得后仰，白轻音心虚的反驳：“时辰还早啊，我哪里知道那些凶手就动手了，我想着将孟大哥叫来太后这边就可以了。”
“谁知道……”刚好碰上，时运不济啊！
白沐沉着脸：“什么都早知道，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见白轻音被训成了鹌鹑，孟观笑得扯到伤口，五官顿时有些扭曲：“你就别骂妹妹了，当初我救她的时候也是这么傻，事情紧急，哪里还有脑子多想？”
“本能的只想冲上去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能那么冷静的分析利弊啊，再计划行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