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掐着点进了办公室,他都不好意思提前来,因为他提前十分钟,手下六个小弟就得提前十五分钟,
不能老让领导觉得,上班不积极吧,比领导还来得晚,
所以说啊,有时候不是领导拿架子,多少也是体谅手下人儿。
这个时候厂广播站才停止播放歌曲,刚才从厂大门进来,就一直听着播放的是《小白杨》,
路过值班室被老林几个祝贺,又散了几根大前门。
说实在的,这才是有盼头的生活,才坐下泡好茶,并不是小吴时间长了就懒的伺候领导,
是陈梓林主动要求不要小吴泡茶的,太那啥了不是。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陈梓林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莫慧的电话,
可惜是马永打来的,让去楼上办公室坐坐。
陈梓林去了马永办公室,马永拿起桌上的唱片笑道:“小陈主任,
你的歌出唱片了,听说唱片公司来人啦?”
陈梓林谦逊道:“说来好笑,小白杨是唱片公司自己出的,来找我,
竟是为了数鸭子这两首儿歌,哈哈!”
马永也哈哈一乐,道:“说明你的歌好嘛,不信你去街上,
十岁以下的学生你随便逮一个问,
肯定会唱数鸭子。我反正问了家属院里的小娃子们,
个个会唱,还会跳幼儿园教的鸭子舞呢。”
陈梓林心里说要是我爱北京天安门出来,大人小孩都会唱,
那才叫壮观呢,摆摆手说:“不值一提啊,马科长,您找我来是有事吧?”
马永说:“对啊,我琢磨着,这不要五四青年节了吗,往年也没组织什么活动,
当然跟促生产有关,
我看你搞的唱革命歌跳革命舞,很有新意,
是不是全厂组织全厂青年,搞个比赛怎么样?”
陈梓林想了想,斟酌着问:“马科长,就革命舞的形式,搞比赛可能有点单一哟。”
马永沉吟着说:“好像也是有点单一,嗯….我是这样设想的,
搞几个队伍进行比赛,穿插节目表演,就不叫比赛,联欢会形式进行吧,用厂团委的名义。”
陈梓林说:“行,我马上就去礼堂,正好跟团委的人碰下头,拿个方案请您过目。”
马永对陈梓林的能力是放心的,转而问:“小陈主任,青年报8号来采访的,
今天都13号了,怎么还没见报道呀?你问问莫记者,
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以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增加些友谊嘛,费用实报实销!”
陈梓林心说这次可不比上次武娟,人家有排面啊,莫慧的稿件怕是还在排队呢,
连忙检讨:“马科长,是我疏忽了,还以为采访了就能登报,我马上去联系莫记者。”
马永倒是一脸轻松,说:“我只是问问,你也别紧张,路要一步步走,事要一件件做嘛。”
从马永办公室出来,恰巧遇到侯处要上厕所,侯处说:“正要找你,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下。”
陈梓林进了侯处办公室,一会儿侯处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进来,在毛巾上擦干后,
笑着说:
“林子,没想到安宣办这么管用啊,一季度只有十来天了,
居然没有一起安全生产事故,我查看了我担任处长六年的台账,
嘿,最低都有三起,厂长开会第一个就表扬我们保卫处,我推你是首功!”
陈梓林也挺高兴,说明安宣办存在是有价值的,不是搞噱头标新立异,
谦逊地说:“处长,是您领导有方,要不是您大力支持安宣办,哪有今天的成绩呢。”
侯怀德大笑,说:“你也别太谦虚,有了成绩就要表扬,
不过你得培养咱保卫处自己的人啊,
张泉都是宣传干事了,我看让他回宣传科算了,
我们保卫处近四百人,还怕挑不出几个能写能说的?”
陈梓林心说你们领导之间的博弈,别扯上我,笑道:
“处长,那就再挑一批人来呗,安宣办的五个人已经能独当一面,传帮带都行。”
侯怀德摸着下巴沉吟着,说:“现在一次只能对六个车间同时进行宣讲,
那就再挑五个人,加大宣讲力度,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梓林说:“保一科的盛书博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快转岗了,
要用就得赶紧,其他人不怎么了解。”
侯怀德念了两次盛书博的名字,笑了起来:“七级锻工老盛的小儿子,小盛要复读考大学,
被老盛用棍子撵进保一科的,
边打边骂‘臭老九有什么好的,没老子一手好技术,
能养活你们四个小兔崽子啊,再提考大学,老子赶你出去讨米!’
小盛在范京英办公室哭了一天。”
陈梓林对盛书博有印象就是这个原因,上班几个月了,
还有事没事捧本高中课本看,应该肚子里有点墨水。
侯怀德把盛书博的名字记在笔记本上说:“那其他四个,我让下面科长们挑了。
保一科又空出个人,你有合适的人没?”
陈梓林也不客气,要不是徐局答应解决赵玲的事儿,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想了想人选,跟大白利一起玩的全子,现在辍学去环卫站拉粪车了,
一月累死累活只赚十二块钱,那孩子是真老实,
不如就让全子进保一科吧,说:“有啊,不知道多少人求我呢,侯处,谢谢您嘿!”
侯怀德说:“必须政审过关啊,别搞得大家为难,过几天就把名字报处里来。”
嘿,真是顺风顺水啊,陈梓林笑眯眯地去安宣办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小吴王敏几个开心了,可以带徒弟了,张泉有点小尴尬,只新进五个人,意味着什么他清楚。
跟着陈梓林脚步进了主任室,有点委屈地说:“主任,我、我在安宣办还的很用心的了。”
陈梓林递给他一根大前门,推心置腹地说:
“张泉,年龄上来说你是我哥,但现在分工不同,我负责安宣办,
有些事我也不藏着掖着,你已经明确宣传干事了,
我再把你当安宣办的一个兵,不合适,保卫处侯处也考虑到了这点,
你迟早要提副科级的,我这个小庙难容你这个大佛喽。”
张泉起初还不情愿来安宣办,但两个多月跟大伙相处不错,
特别是对陈梓林心服口服,才有点归属感,又被安宣办给排除在外,
心里肯定委屈,说:“马科长找我谈过话,让我安安心心安宣办工作半年,
其实就算把我留在安宣办,我是真心甘情愿,我和同志们和主任您都相处很好,
就这么把我甩一边,我有意见。”
陈梓林笑道:“我知道,换了我也有意见的,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也要理解,半年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总归都还是轧钢厂一员嘛。你就当个总教头嘛,
这次新来个叫盛书博的,你好好替我培养,拜托你了。”
张泉也只是一时气不顺,听陈梓林这么一解释,自己也就想通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那就当好几个月的总教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