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超和几个将官正觥筹交错间,忽听一个将士跑进大厅禀报。
众人听了,齐齐皱眉,放下酒碗看着那将士。唐超喝道:“你们可打探清楚了?周遭无有其他军队,只那五百人?”
“不敢欺瞒都督,斥候小心地探查了周遭数里之地,并未发现其余敌军踪迹。”
唐超点点头,挥手让那将士下去,又对众将道:“看来这些人便是昨日击败吴能的军队了。只是为何只有五百人?区区数百人便敢来撩拨我军,胆子实在是大了些。
莫不是以为击败了吴能,便以为我军尽是一众战力低下的败军不成!”
唐超虽然现在就想安生过日子,但也不是泥捏的。身为武人,他也有一身火爆脾气。只五百郡兵,让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踩在地上践踏。
这是有多看不起他!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击败他不成!
“都督息怒,末将以为敌军必定是不知晓我军虚实,便冒然来打。昨日他们刚胜一战,士气高昂,肯定想着乘此机会一举歼灭我军。只是不知我军藏身之所,便干脆分兵在曲县境内搜寻。
此处周遭十数里都未有其他山头,想是这一支人马便恰巧搜寻到了我们这里。说不得正派人打探山上消息哩。
是以依末将之见,我军只要依托山寨坚守便是。小青山易守难攻,山道间设了三关以镇守山道。只凭敌军区区数百人,第一道关便攻不进来。
想来我军只消射一次箭雨,敌军便不战而溃了。只要消磨了敌军的士气便能击溃他们,无需凭白损耗了将士的性命。”
现在云军上下都弥漫着保存实力,坚守山寨的一股思想,尤其是在昨天还损失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每个将士的性命都精贵着哩。
“可万一是昨日有人被俘,透露了我们盘踞在此的消息,这怎么是好?”
又有一将官出言道。
“吴能与我等同僚多年,他的治军之能你还不了解。纵使有人被俘,也不会那么快便降了吧。再者一个小卒,又如何能知道我军虚实。
是以何须担忧此事,我军只消打退敌军,便万事大吉,管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呢。事情要分得清轻重缓急才是。”
唐超听了几个将官的出言,随即止住了他们,道:“那便派人据关坚守,击溃他们就是。给镇守第一关的王都尉传个军令,让他坚守不出,把敌军阻挡在关卡之外。”
“喏。”
众人是一点都没有主动出军突袭来犯敌军的想法。能防守,干嘛要出击,到时候死了将士多不值当。
那些敌军既然敢来,说明战力还是有的,士气也是高昂的。就凭他们现在这些快由兵到匪,完成转职的人马,还是不要冒然出击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治军都如同吴能一样,很多将官麾下的士兵素质并不多好,战力是有的,但良心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山下。
五百余明阳郡兵已尽数休整完成,李钦下令大军列好军阵,他亲自率领攻上山去。
很快,大军顺着仅有的一条山道来到第一座关卡前。只见这座关卡虽是近几日才修葺重建好,并不多坚实牢固,不过关前拒马木刺,壕沟蒺藜倒是样样不缺。配着山道的狭窄险要,端的是易守难攻之地。
李钦随之下令,让两百多刀盾手列阵在前防护,一百余长枪兵居中,最后则是弓箭手于最后抛射攻击。
五百人沿着山道黑压压地压了上去,却登时受到了云军的箭雨攻击。除了箭矢,还有不少弩箭也一并向他们射来。
弩机不比弓箭,虽然有些缺点,但射速快,穿透力大,对着不过离了百余步距离的敌军,弩矢的作用可比弓箭大多了。
也就是云军溃败时顾不上重型弩机,要不然但凡在关上架个几架,这五百明阳郡兵都不够杀的。
不过饶是如此,硬弓加上手弩,依旧给李钦的五百人马造成了极大的阻挠,只得依托在盾牌之后死死防御,不能再前进半步。
只是这种盾牌根本阻挡不了弩矢的穿透,不少刀盾手登时便被取了性命,被射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在军阵最后的弓手虽然也奋力抛射还击,但是碍于地形以及敌军的箭雨压制,取得的效果寥寥。
李钦见状,对关卡上的敌将大喊:“关上守将何人,可敢出来与某决一死战!
尔等这些腌臜杂碎,在我大齐境内干下如此蝇营狗苟之畜生事来,还不快快出关投降!
尔等可敢与我单挑!”
仿佛未曾听到李钦的叫喊辱骂一般,关上回应他的依旧是无边的箭雨,却并未有人出声。
李钦咬了咬牙,指挥将士有序后撤,撤出此山。关上的王都尉见了,便立即挥手止住射击的将士。
他的任务就是击退这些来犯之敌而非彻底歼灭。这些人识趣的走了那自然是最好的,他可不会多生事端。
眼下军中辎重有限,箭矢这种东西射一根少一根,可经不起多少霍祸。
“来人,等敌军完全撤走后,出关将箭矢尽数回收了,修修补补还能用。”
“喏。”
王都尉将事情吩咐完后,便转身离去。他可还要回屋继续享受着娇娘的滋味哩,哪个愿在这关城上多呆。
李钦一路率着大军撤到山下,见敌军早早便停止了射击,又无人出来追击,知道他们是打定主意龟缩不出了,于是便带着大军回转去了。
他此来便是打探山上敌军虚实战力,如今见敌军战力不俗,偏偏就是不愿出战,只知依靠山势坚城据守,大抵猜到了他们的意思,知道此次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
只是可惜有十余将士折损了,还有不少人受了轻伤。他在撤退前,让人把阵亡将士的尸体都一并带了回去。
毕竟都是自家弟兄,不好让他们丢在那里被敌军埋汰,再者就是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是稀罕物,可不能白白又送还给敌军了。
须知军中仍有不少将士没得铁甲穿哩,此番带回去修补修补还能重新装备十余人呢。
李钦率大军回到了村子,让手下军司马将将士们安顿好,便匆匆赶往陈迹的屋子找他。
这时陈迹正和杨同程来等着消息,见李钦进来,便赶忙问道:“敬仪,此战如何?”
李钦将此次的交战事宜详细地说了一通,又抱拳道:“依末将之见,山上云军只知龟缩自保而无有主动出击的想法,可见心气已丧,士气平平,远没有昨日人马的悍勇。
只是末将无能,凭白折损了十余将士的性命,还请主簿责罚。”
“胜败乃兵家常事,交战难免会有伤亡,敬仪不必挂怀,你能带着大军安然撤回来,便已是极好的了。而且你此去很好地探明了山上虚实,反而有功。
只是眼下知道了山上云军如今的心态和士气,对我军来说反倒棘手了。
小青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据吴能所说,又有众多关卡,工事稳固。纵使日后上万大军去打,怕是也轻易打不进去,反倒折损了自家人马。”
陈迹探知了山上的情况,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数千精锐依托坚城据守,战力不俗,若不把他们引出来围而歼之,就凭郡兵的战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至于明阳军也是别想指望的。他们拢共才恁多人,哪里还有多的把兵力白白耗在这里。不值当啊。
“我听闻你家中郎将剿匪时,不是放火烧过山嘛。不若我们也来一次。”
像是想起了什么,杨同眼神一亮,出言道。他来这里以后自然听过赵治的事情,当时听到时对他想出这招也是感到叹为观止。只是他听到的不过是对外宣传的版本而已。
“那时情况特殊,加上些许运气,才得以功成。你觉得数千云军是一些山匪可比的?且最近常刮西南风,风向是朝着我们这边的,烧个屁啊!
最重要的是,山上还有恁多百姓,总不能一起烧了吧。”
没有人比陈迹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毕竟一切都是他亲自策划且实施的,当世也就他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实情了。
烧山哪有那么好烧的,且不说他们有没有准备退路,光是那无数被掠上山的百姓,那就不好办。
若是一并处理了,实在是有失民心啊。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到时候传出去,他们还做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