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同赵暖两人一道走了好些时候,说了很多赵暖离开长风之后,长风国中的事情。虽然柏靳也会让人告诉赵暖长风国中的事,但旁人看到的,和身在其中的温印看到的还是很大不同。
再有便是温印同李裕去定州的事,险些被贵平撞破,中途遇到陆江月,惊心动魄事赵暖还会屏住呼吸,尤其是听到陆平允几人,李裕和安润回来的时候,赵暖捏了把汗,她记得清风台的时候,陆平允几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好在温印最后平安。
她在长风,不知道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只听闻李裕被逼跳崖自尽,温印死在娄家的大火里,她不知道外祖母该多伤心,但曲折过后终究是好的。尤其是,听到他们分开又重逢的时候,赵暖能听得出温印言辞间的欣喜。
“我的事说完了。”温印也看她,“同我说说你的事,早前在京中的时候,我在离院,没顾得上你。”
赵暖看她,“我知道的,那时候京中变天,永安侯府和国公府都自身难保,你还在离院,太子也在,只会更难。”
温印还是问出声,“阿暖,柏靳他……”
温印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怎么问合适,当时的清风台的情景,如果不是柏靳带走赵暖,陆平允那些……
但柏靳将人要走,她就是跟着柏靳。虽然昨日李裕说起柏靳的身边的暗卫听赵暖的话,说明柏靳待赵暖不差。但再好,这里也是苍月,举目无亲,她又是赵国公的孙女,赵家一门在长风遭逢罹难,柏靳这里,不会给她任何名份,赵暖跟着柏靳……
是以色.侍人。
旁人不知晓,但温印知晓,赵暖最喜欢的就是天马行空的书籍,希望看各处的游记,但柏靳是苍月东宫……
赵暖眨了眨眼睛看她,从她眼中看到难过。
赵暖想同她解释,但是好像有些难解释。
但不同她解释,可能温印眼中的难过只会增,不会减,赵暖轻叹,“阿茵,其实柏靳人很好。”
“很好?”温印温声。
赵暖支吾,“很好,就是……就是觉得他很好一个人,会尊重别人,虽然会口是心非,但从来不为难人,他知道很多东西,我看过好多天马行空的书,他都说得出来缘由,我觉得有很多话可以同他说,每一日也不无聊……阿茵,你别担心,也让外祖母别担心,柏靳对我很好。”
温印原本想说的话,都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噎回喉间。
温印听得住赵暖很喜欢柏靳,即便还在长风,未必会有比柏靳更好的人,但是,温印还是道,“他是苍月东宫,日后会是天子,他会有……”
外祖母早前问过她一样的话,她想问赵暖想清楚了吗?
赵暖却唏嘘,“外祖母之前叮嘱我,让我抱紧柏靳这根救命稻草,说长风有李坦在,在内乱平定之前,让我留在柏靳这里安全。”
外祖母?温印诧异,难道外祖母同她说的和同赵暖说的不一样
温印轻声,“那之后呢,如果长风内乱平定呢?”
忽然温印会意,“外祖母是不是见过柏靳?”
早前外祖母就是见过李裕之后,才会同她说那些话,那外祖母当时去见赵暖,应当也见过柏靳……
赵暖颔首。
“然后呢?”温印看她。
赵暖凑近,轻声道,“就听外祖母的,投其所好,讨好柏靳……”
温印:“!!!”
想起早前的事,赵暖自己都觉得头疼,“然后发现,他好像没什么喜好,怎么投都不对,我什么办法都想尽了,甚至还想过他是不是喜欢男的,我还扮过男装……”
温印头大。
最后,温印恼火,“然后呢?”
赵暖眨了眨眼,支吾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日准备躺平了,他看到我一边哭一边在看书,他问了一声,你怎么喜欢看这种书?后来就慢慢好像开始同我说话了……”
温印唏嘘,“什么书?”
赵暖低声道,“就是你说的,那种乱七八糟的书。”
温印记不得她说过什么烂七八糟的书。
赵暖咬唇,“睡醒后,我权倾天下。”
温印眉头都拧巴了。
另一处,李裕也在同柏靳继续。
“东陵早前只是长风东边的一处小地方,后来长风经年内斗,东陵渐渐鲸吞桑食,如今的东陵,有三分之二是从长风取走的,原本就是长风的一部分。”
柏靳淡声道,“嗯,但这同苍月有什么关系?”
李裕凑近,“东陵往东有三处入海口,早前有两处,后来从长风拿走了一处,所以,三处入海口都在东陵手中,但东陵重心却在西扩,入海口形同虚设,所以,眼下往东,真正用起来的入海口,就是滨城八成沿线以下,苍月的曲江,南顺的沱江,长风的滨江汇流一处的入海口这里。”
李裕提到入海口,柏靳明显顿了顿,“然后呢?”
李裕又道,“苍月和南顺早前从东陵取走了南部十八城,其中滨江八城给了南顺,这八座城池早前是东陵从南顺手中夺下来的,南顺承诺了苍月的船只可以在滨江八城优先往来,殿下想要往东出海,在做准备。”
柏靳笑了笑,“那我为什么不自己握着滨江八城要给南顺?”
李裕也笑,“因为南顺看重的是收回国土,殿下看重的是往来通畅,而且殿下很清楚,隔着一个长风,南顺,还有一个东陵,苍月要管这滨江八城,太好精力,不如放回南顺手中。如此,南顺元帝领了殿下的人情,殿下的目的实际也达到了,横贯东西的东,就是往东的入海口,我说的对吗?”
柏靳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
李裕又道,“虽然经过朔城码头,可以走滨江八城的航道,但如果往东出海,要携带大批量的物资,通过滨江八城的航道补给很慢,也耗时耗力,但如果走陆路,可以往来通常,陆路的出海口在东陵,绕不开东陵,所以殿下始终要解决东陵的问题,但苍月和东陵之间,很大一部分都隔了长风,陆路是否通畅,哟看长风,所以殿下并不希望长风乱,就像不希望燕韩乱一样。”
柏靳放下茶盏,看他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探究,“我早前小看殿下了……”
李裕淡声,“现在也不迟。”
柏靳轻笑一声,继续道,“我要算笔账,虽然走朔城至滨江八城一路耗时耗力,但综合来看却未必。南顺偏安一隅,但胜在国中稳定,商路发达,阻力很小。但经滨城,走长风,东陵这条陆路,未必就不耗时耗力。”
“是吗?”李裕可也端起茶盏,“我听闻自从滨江八城回了南顺手中,东陵还在怂恿滨江八城生事,南顺派去的都督换了几岔。中间隔了一条曲江呢,没有长风牵制,滨江八城未必就能时时安稳,在这一点上,长风与苍月不冲突。”
李裕很清楚周遭局势,比李坦清楚得多。
柏靳眉头渐拢,心底澄澈,也没打断他。
李裕接着说道,“殿下这一趟看水利,不也是朝郡地理位置特殊吗?交东西,通南北,殿下在为日后做准备,殿下看得是日后的之事,也那应当看得到,如果东陵削弱了长风,殿下做的所有的事,都会面临加倍的阻力和风险,所以,让长风制衡东陵,对你我都有益,这个交易,是双赢。”
柏靳也凑近,“是,但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易?长风眼下在李坦手中,我不急,我可以同你交易,也可以同李坦交易。”
李裕笑了,“殿下很清楚,李坦同东陵有瓜葛,只会是阻力,你知道李坦走不远……”
柏靳也笑,“我也可以不同长风交易。”
李裕平静,“那你之前就不会冒险来长风。”
柏靳噎住。
李裕笑道,“南顺,苍月,长风三国毗邻,位置敏感,滨江八城已经给了南顺了,殿下要么同东陵交易,让东陵牵制长风,但东陵只能牵制长风;殿下要么同长风交易,让长风同时牵制东陵和南顺,殿下选哪个?”
柏靳笑起来,“鞭辟入里,你想同我交易什么?”
李裕心中长舒一口气,脸上却镇定,“牵制东陵,在我同李坦了结此事之前,东陵在边界做不了什么。”
柏靳缓缓敛了笑意,“李裕,既然你能应付李坦,只是时间问题,应付东陵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来找我?”
李裕微怔,早前的话脱口而出,“我在想长风丢掉了多少年?还要丢掉多少年?再要用多少年追回?”
听到这里,柏靳这次没有应声,只是饮茶。
“你要多少时间?”柏靳沉声。
李裕攥紧掌心,“明年四月。”
柏靳看他,现在就是四月,从现在到明年四月只有一年,他眼下还在苍月,一年时间,他如果不是胸有成竹,不会来这一趟;但如果是,那李裕真的要让他刮目相看,以他的年纪,做到这步不容易,也极其稳妥。
柏靳笑道,“一年时间不算久,殿下想拿什么同我交易。”
李裕正要开口,柏靳又笑,“不急,慢慢想清楚,如果是明年四月,你我交易什么;如果是明年十月,甚至后年四月,你我又交易什么。”
李裕眉头微拢,之前的柏靳并没有提及这些……
这次,才是真正同他博弈。
柏靳再次端起茶盏,“欢迎来苍月。”
李裕从善如流。
等李裕离开,柏靳又在暖亭中坐了些时候。
“殿下可有时间?”岑清来了暖亭前。
“有事?”柏靳看她。
“这次巡查的纪要,提前给殿下看看,缺失之处待补。”岑清抵上卷轴。
今日才结束,到眼下不到个半时辰。
柏靳看她,“这么快?”
“每日都在做,今日就快,殿下不是还着急回京吗?这些琐事就先做了。”岑清应声。
柏靳轻嗯一声,一面看,一面道,“我方才见了李裕,你真应当见见的,有些意思,有小聪明,也试探我。有些见解有趣,也有一知半解的,他能来这里,我都刮目相看。今日说这番话,倒觉得他年纪小,却李坦拎得清。”
岑清问道,“你要帮他?”
柏靳抬眸看她,“我是好奇,他明年四月真能拖李坦下水吗?如果是,那对东边来说是好事,只是日后要多放心思在他这里,多了只狐狸。”
屋中,李裕同洛铭跃和江之礼一处,“我同柏靳说明年四月,但其实我预计的是正月,预留了三个月时间。”
李裕看向地图,“如果没有东陵骚.扰,我们不必分神照顾边关,这半年也不用腹背受敌。”
那他这趟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等这趟回长风,差不多就要同李坦正面交锋了。
李裕攥紧掌,终于要等到这一日了。
作者有话说:
中间部分看不懂的话,大概就是各取所需啦
回去就要慢慢进入尾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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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