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确实是这么巧……
吉祥所住的木屋离群索居,在穿过一大片茂密的丛林才瞥见村落的影子。
村落的整体风格颇为原始,木制品三三两两布满了视野的空隙。
跟在吉祥后面,手持着红伞的唐菱伊视线慢慢从木屋门前悬挂着的紫色大灯笼上滑过,叼在嘴里的草杆动了动。
伴随着一句含糊的呢喃:“……太简陋了,怎么可以……”
吉祥循声回头:“师……母,您刚刚是在说什么吗?”
看的出来他对新出炉的称呼还不大适应。
emmm,也或许可能是觉得对着一位“男性”装扮的人用“女性”称呼不大符合逻辑。
“不,没什么。”
伴随着偶来微风吹过,懒洋洋的嗓音与伞边摇晃的佩饰唱和,唐菱伊眨眨眼,略过了这个话题。
吉祥闻言点点头,便也不再说话,只顾着闷头在前面带路。
他的人气看起来相当不错,进入村子后但凡见到他的,无论男女老少,几乎都亲切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村子内部。
一座特别高大的木屋用规模无声宣告着自己的地位。
“团长就是住在这……”
吉祥的话头被身后人凌空一跃的动作打断。
衣摆“簌簌”作响,左手间的红伞化为光点消弭于空中。淡然无波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焦急与担忧。
唐菱伊蹲下身,伸手搭上宁荣荣的手腕。
她看上去糟糕透了,看上去像是刚刚被人从海里打捞起来的一样,发白的嘴唇和微弱的气息,只有指尖脉搏富有节律的跳动给唐菱伊带来了些许安慰。
一丝魂力微不可见地从指尖钻入经脉,察觉到并无大碍后,唐菱伊缓缓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站在她身旁听见这话的吉祥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见刚刚消失的那把红丝白底伞再一次出现在唐菱伊的手中。
“啪嗒!”
很奇怪,明明那伞上也没有榫卯的机关或是暗扣,但偏偏又在阖上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咔,咔咯。”
木屋前被用来捆绑柱子上“猎物”的锁链一息间便被伞剑划破,“嘭”地发出巨响掉落在地。
吉祥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两步,心中疑惑丛生:“……”
话说,那铁链真的有那么重吗?怎么还能砸出大坑呢?
救下被束缚的同伴后,唐菱伊没停下。
这也是一目了然的事……还少了一位淸丽纯洁的少女呢。
“啧。”
不满的偏了偏脑袋,唐菱伊看着面前隐有争吵声传出的木屋,眼神冷了冷。
握着伞柄的手再次扬起,吉祥正欲张口制止,却见白色的魂力并没有冲着木屋而去。而是幻化成嗓音清脆的鸟雀,围绕在垂眸的唐菱伊身边。
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好消息一般,让刚刚还因锁链而显得沉重的空气都灵动了几分。
看不出相貌的小鸟又化作魂力重新飞入唐菱伊的身体,正待吉祥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困惑和不解时,修长手指拂过伞骨,轻轻拍了拍伞衣的“厌世状元郎”用面前顷刻便成了废墟的木屋给了他答案。
“等……”
“等什么?”
被戳出一个破洞的木屋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多米诺骨牌,轰然声响起,交错的木板参差交错,哗啦一声似乎便将这件事推向了一个不可挽回的结局。
吉祥默然:“……”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被这样打脸,团长一定会气疯的吧……
木屋倒塌的声响太大,没有哪个傻子会误以为这是团长和新“娶”的小娇妻“打”得太火热的结果。
似乎是有喧嚣声慢慢传来,但罪魁祸首却是无心顾及。
唐菱伊看着尘土飞扬间木屋内跃出的两道身影。
一粉一紫,彼此穷追不舍。
小舞身上的衣衫有些古怪的凌乱,明明应该是被水浸没所以湿哒哒的才对,但领子处的褶皱却又像是在宣示着这是“人为”的结果。
“小伊姐!”
黯淡的眸子中似有星光滑过,浑身疲软的小舞看着不远处撑伞慢笑的唐菱伊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像是有强心剂注入一般。
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小舞不自觉露出“被欺负了”的表情,双手抱住唐菱伊的左臂:“小伊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嘛!”
虽然带着些娇蛮的不讲理,但小女生的脾气却也只是无伤大雅的调皮。
唐菱伊摸了摸她的脑袋,正欲说些什么,刚刚追着小舞的紫色身影却又紧接着来到了眼前。
“你是谁?竟然敢来我紫珍珠的地盘撒野?”
一名身材匀称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紫色的短发干脆利落。虽说面部的神情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可怖,但大致还是能看出这是位英气勃勃的女子。
从海盗和吉祥口中听见了“嫁娶之争”的唐菱伊并不为紫珍珠是名女子这个事实而意外。
其实,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事的主角是被强迫的而且还是她所疼爱的妹妹的话——她还挺乐意为这对世所罕见的恋人送上祝福的呢~
【猫猫托腮jpg】
“这位……”唐菱伊任由小舞抱着自己,从容不迫地迎上那双怒色更重的眸子,“团长。可不知,您这无媒苟合,是几个意思呀?”
“什么媒?”紫珍珠皱眉,不爽地瞪着她:“什么叫苟合?你谁啊!多管闲事!弄倒了我的屋子,还敢教育我?谁给你的胆子!”
她一边说着,就预备动手。
灰蓝色的细小鳞片慢慢从皮肤下浮出,两黄两紫两黑的六个魂环齐刷刷地出现在紫珍珠的身边。
似乎是蛇类武魂。
唐菱伊面色未变,倾泻而来的压力没带给她任何紧迫感。
——就像周围一圈那百名海盗魂师不过是站桩的稻草人一样。
“所以我说以后的妹夫绝对不能是没有脑子的莽夫嘛!”张开的红伞闭合,吉祥看着眼皮一跳,一种“大杀器”即将出炉的预感浮上心头。
小舞乖乖地站在唐菱伊身后,一点也看不出在屋里把紫珍珠气得跳脚时的不讲理。
“所谓无媒不成婚,这自古以来便是聘为妻的习俗。你这婚事一不是心甘情愿,二又无高堂许可,三便是连所谓礼书聘礼都无。怎么……是嫌我家小舞好欺负?”
耷拉着的眉眼慢慢抬起,眼底厉色滑过,一股不逊色于紫珍珠身上的威压爆发了出来。
有礼有节,先礼后兵,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此人教养极好。
但紫珍珠却很生气……特别是听见周遭自己那些“愚蠢下属”竟然还开始称赞起自己的情敌!
“小白脸没能耐就别拽什么废话!”她扭头不屑地轻嗤一声。
“呸!”
“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子,今天你休想完好地离开这里!”
几句狠话撂下,紫珍珠的身体便向前一冲,手中紫黑色的光芒涌动。眨眼睛,几乎便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围观的海盗们见状神色染上兴奋,对纵横于波涛和海潮的他们来讲,没有什么……能比炮火战斗、血肉碰撞更吸引人的了。
海盗:这小子要遭……嗯?!!!
在众人微微吃惊的眼神下,唐菱伊神色淡然地侧身让开一步,不知何时阖上的红伞上挑挡下紫珍珠的手臂。
光滑的伞边带着紫珍珠的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脚步后撤,身体微微前倾。
圆润的伞尖顺势直直地冲着紫珍珠的脖颈而去。
被反将一军,紫珍珠神色中虽有些诧异,但却也没有焦急之色。
身体柔软的程度为“海蛇武魂”的确定增添了佐证,仰头下腰,双腿用力凌空一跃,避开了伞端的攻击。
唐菱伊本没想真正动手的,但紫珍珠却毫不讲理。
圆润的伞端一次又一次地戳在紫珍珠的身上,虽没造成什么太大的伤,但左一粒右一粒的圆形伤痕却也一五一十的记录着战败情况。
“嘶~”紫珍珠扯了扯受伤的嘴角,被压着打的愤怒和眸底浮现的凝重交织。她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身上的魂环色彩逐渐变得生动。
唐菱伊见状微微皱眉,白色的鸟雀再一次从她体内飞出。
脚下轻勾,横亘的木材被踢至空中,红伞向上击打,张口尖利的木材携着铁质的钉子将空气划出狰狞的伤口冲着紫珍珠的面门而去。
她的身体和魂力还没恢复好,并不适合和一位六十八级的魂帝硬碰硬。
得尽快先擒王才是。
心中思量一闪而过,脚下轻点,唐菱伊趁着紫珍珠解决“飞木”的时机,手持红伞落在了她的身后。
“砰!”
是伞撑开的声音。
“可别乱动啊,紫珍珠团长!”
一片阴影落下,脖颈处传来凉意。
向来喜欢和人唱反调的紫珍珠正欲给身后这个“洋洋得意”的家伙一击让他别想教她做事,划开的皮肤却让她踉跄了身体。
“滴答。”
紫黑色的血液落下了几滴。
“都说了让你别乱动了!”埋怨的内容,语气却毫无波澜,听着假惺惺极了。
唐菱伊慢条斯理地将手中抵着紫珍珠脖颈处的利器又沿着她的脖颈移动了几下,像是在比划什么地方方便下手一样。
“也叫你的手下们乖一点哦~”她抬头看着缩小的包围圈,淡笑着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利器。
怒火难捱,蠢蠢欲动的海盗们停住了动作,不甘又愤恨地瞪着胆大妄为的“歹徒”。
形势好像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地头蛇投鼠忌器,抢亲山匪自身难保。
吉祥看着面色难看的紫珍珠有些担心,皱眉看着似乎对此毫无所觉的唐菱伊不疾不徐地和手下的“俘虏”说着些什么。
小舞脸上却丝毫不见忧色,她听话地将倒在地上的同伴一一扶起,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这场冲突的结束。
“……得寸进尺?”
唐菱伊闻言有些好笑,手中的毒镖贴在了紫珍珠的皮肤上,嘴角微勾,眸中却毫无笑意:“紫珍珠团长,我可不是在和你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