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给祁镇擦拭嘴角的饭粒,抬头看见了苓珠。她直直地站在屋外有些不知所措,左右为难。
于是我招招手示意她进来,她俯首到我耳边。
“此话当真?”
“事情都传开了。主儿,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派人,马上去找金庠的家里人,好生安抚。”
“她们孤儿寡母的想来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若迟迟不归,若是死在牢里了,你说叫她们要怎么过活?”
“那奴婢这就去。”
我说呢,他突然这么气急败坏要处置与娼妓厮混的大臣,那日我竟还真的以为他对官员之风如此关心。
原来,原来不过是他也参与其中罢了。
“等等,这个事你让徐武大哥旧部去办,现在跟我去皇上那儿。”
“主儿,宫里都传开了,此时只怕皇上还在气头上。”
“男子们不都说在其位谋其政嘛,若这种时候若本宫都不出面,那就真的该上表退位了。”
只见他头戴圆尖黑帽,身着长袍,显然是刚刚外出狩猎回来。
远远见了我,便避免与我目光相接,急忙转身就走。我甩开苓珠搀扶的手,迅速追上去。
“皇上得把话说清楚。”
“哦,是皇后啊,要说清楚什么?”他仍旧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这倒叫人怒火中烧。
我气恼,用尽全力呼了口气叫自己平复:“你们,全部都下去,本宫有话要单独同皇上说。”
众人不动。
他环顾左右,不耐烦地摆摆手。
“皇上,怎能如此行事啊?”我凑上前轻声问道。
“朕怎么行事了?”
“皇上知道臣妾在说什么。”
“不过就是处置了一个外地来的大臣,何至于你今日如此来势汹汹。”
“皇上。”我语气逐渐焦急起来,“此事臣妾能知道,那宫里其他人、朝臣也能知道。前日皇上才刚刚下达了整肃吏治的旨意,如今这般作为怎能叫人信服呢?”
“传言不足为信。”
“传言的确是不足为信,可皇上先前从朝鲜那儿要来幼女,后面又带着虞才人一干……这些事情都传的沸沸扬扬的,皇上多少也该为自己脸面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我似乎戳中他的痛处,他怒斥道,“要说起传言,你窃宫人子的传言更是人尽皆知。朕是怎么做的?朕何时苛责过你?如今你倒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朕了?”
一时冲动来此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我从未想过他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满腹只余失望。
二人沉默许久,我才淡淡道:“皇上,宫里那么多人都见着臣妾怀胎生子之艰辛。可如今的事,当真是谣传吗?一国之君,与外省臣子争抢娼妓,竟还为了这个娼妓将臣子打入大牢。皇上若是真的问心无愧,今日也不必见着臣妾转身就走吧。”
我亲眼见他双眸中的怒意逐渐层叠,似乎就要喷涌而出,却在最后关头泄下气来。
他只狠狠说道:“你如今,倒是愈发像皇后了。”
我又是一惊,抬头见他正怨怼地看着我。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我越来越像曾经的胡皇后了,都是那样无趣,那样不近人情。
“多谢皇上谬赞,臣妾言尽于此,臣妾告退。”
我没再回头看他一眼,便搭上了苓珠伸过来的手。
“主儿,皇上一直在后面站着呢。”
“你别再回头看了。”
“皇上还是很在乎主儿的,恐怕真是气着了。”
“从前我可以不管,可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前有胡氏在那里,后又有太后时常警醒,便不得大意。”我暗笑自嘲道:“只怕如今他就觉得,我不再是那个陪他嬉笑的年少玩伴,只是一个无情的后宫主位。”
“皇上会明白主儿的良苦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