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心里的失落是真真切切的,那是她忙碌了一周的礼物,一针一线,那样真心实意,那样雀跃期盼……最后,却不被接受。
她觉得难受极了,胸口堵堵的,像塞了个什么重物。而围巾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被她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又塞进了书包里。
忽然肩膀上被人一碰,有人轻快拍了一下她,“喂,小蘑菇!”
那身影颀长,笑容甜美灿烂,可不是盛星河。
詹程程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可她实在没有心情,低头朝前走了几步后才回头看他,“有事吗?”
“没事还不能喊你了?”盛星河大长腿迈了几步,跟她并肩一起往前。
两人走了几步,詹程程察觉盛星河的不对,“你今晚怎么有空?你的妹子呢?”
凭盛星河的魅力,今晚约他的女生应该排成长队,可他怎么出现在这,没跟女生们约会吗?
就听盛星河一本正经道:“说什么呢?我现在开始认真学习,妹子与我无缘了,今晚我可是洁身自好,谁的邀请都没去!”
詹程程将他从头望到脚,摇头,“不相信。”
“切!”盛星河生气地说:“不相信就算了。”
小路两旁栽了些许树木,还未凋尽的树叶在风中簌簌摇晃,将昏黄的路灯光辉切割得支离破碎,两人就在那摇晃的光影中并肩朝前走,一个高挑,一个娇小,看着颇具反萌差。只是詹程程心情不好,很少说话,几乎都是盛星河在说。
“詹程程,今天圣诞节呢,你就没点什么特殊活动吗?”他问她,看起来是询问,眼神透着些微的试探。
活动?詹程程心中苦笑,有的,但是失败了。于是她朝他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
盛星河的注意力不在她的笑上,而是看向了她拎着的书包,他发现了新大陆,“呀!詹程程,你书包鼓鼓的,有什么?”
那条令人尴尬的围巾,詹程程根本不想再被人看到,可还没等她将书包藏道身后,盛星河长臂一伸,抓过了她的书包,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拉开了书包拉链。
围巾顿时出现在路灯下,躲无可躲。
盛星河一手捏着书包拉链,一手抓住了围巾,在看清后惊讶地问:“这什么?围巾?你织的?给谁的?”
“呃……”詹程程踌躇着,难堪,耳边“呼呼”一阵响,深冬的寒风吹来,携卷着地上的落叶,猛烈地往前刮,而身边为了图好看,只穿了件薄呢子外套的盛星河登时缩了缩脖子,“哇,好冷!”
看着脸颊都被吹红的盛星河,詹程程将书包里的围巾递了过去,“哪,你拿去吧。”
反正也不能带回家了,被妈妈看到,要起疑的。
盛星河满脸诧异,“这……给我的?”
“嗯。”詹程程点头,“戴吧,天这么冷,下次不要穿这么少了。”
盛星河的惊讶慢慢转为了惊喜,他伸手拿出围巾,烟灰色的围巾在头顶昏黄路灯的衬托下,呈现出温柔的色泽。
盛星河将那围巾捧在怀里反复看了又看,高兴又难以置信,不断的问詹程程,“这真的是送给我的?你亲手织的?”
“是啊是啊进贡给大爷你了!”詹程程被缠得无奈,点了好几个头后,盛星河终于相信,他想给自己围上,可看了围巾好一会,将围巾往詹程程面前一递,说:“你给我围。”
“好手好脚的,你自己围嘛。”
“不会!”盛星河傲娇道。
詹程程叹气,仰头看他,伸手比比自己的高度,再往上虚虚比了比盛星河的,“我们两身高差这么多,我要怎么给你戴?”
盛星河一米八多,眼下还穿着个两三厘米高的篮球鞋,詹程程才刚刚一米六,两人隔着二三十厘米的高度,的确不好戴,所以詹程程的意思是不想给他戴。
结果盛星河想了会,突然一手拎起了詹程程,将她往路边一个座椅上一放,“哪,现在可以了!”
詹程程:“……”
这种被人直接拎起来,离地腾空的感觉,简直一言难尽。震惊中她脚下一硬,落到了实物上,视线陡然高了不少,顿时又哭笑不得,盛星河做事,还真是风格清奇,这一招单手拎女生到椅子上,估计也没谁了。
再低头瞅瞅脚下的长椅,这是小路上供游人休息的公共长椅,大约高三四十共分,詹程程站在上面,便比盛星河高出一点点,那个高度让她第一次看到盛星河的头顶,夜风中他随风摆动的头发,像他桀骜不驯的性格,而浓密的发丝里,竟然有两个旋。一个旋常见,两个旋的人少之又少,据说这样的人聪慧而不羁,倒像极了他的个性。
而那微乱的头发下,她看到他的眉眼,她记得他右眼角下有颗极小的泪痣,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在某些悲伤时刻,比如他母亲去世的那夜,她看到他的泪从那滑下,有种惊心动魄的凄艳。
而今没有眼泪,这颗泪痣上的面容笑意盈盈,一个劲催她,“快点啊!好冷的,快点给我围!”
都这样了,詹程程只能拿起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绒线是她亲手挑的,纯羊绒有着细腻的手感,而烟灰温润的颜色,配在他藏青色的毛呢外套上,一深一浅,相得益彰的漂亮。
即便没有镜子,盛星河也能想象自己的尊容,他高兴极了,脸上堆满了笑,他围着围巾站稳当,在灯影下对着詹程程摆了几个杂志造型,一会扭腰一会曲腿的,最后一个造型,上身前倾,双臂抬起,一手摸着围巾,一手伸出细白的手指抵在唇边,大长腿窄腰宽肩,再配上妖孽绝伦的脸,眼神迷离,既风情又诱惑,还问詹程程,“美不美?是不是帅爆了?好看死了?天下无敌?”
詹程程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对对对,天下无敌!”
“你快拿手机给我拍一张!这么美必须存下来!”盛星河吩咐,继续维持着他的造型,他高兴到极点,竟还唱起了歌,“无敌,是多么寂寞!啊!无敌是多么寂寞!!无敌——”
“你别唱了!”寂静的小道回荡着他自恋的歌声,詹程程跳下椅子,笑弯了腰,“我不拍!我又不是你的那些粉丝,拍你干嘛!还做背景图啊!”她背着书包大笑着往前跑。
“嘿你个蘑菇头!别人要拍我还不让呢!你还不稀罕!”盛星河便撤了造型,往前追她,又要搓她的头发。
“你松手!我头发都乱了!”
“你给我拍照我就松!”
“不拍!”
“拍!”
“苍天啊,我帅裂苍穹你竟然眼瞎……”
……
两人打打闹闹地跑开,巷子里洋溢着欢笑,这寒风瑟瑟的夜,突然没那么冷了
第30章 生日
翌日, 盛星河将围巾戴到了教室, 哼着小曲,心情大好的模样, 惹得周身女生频频回眸, 一副“我家老公穿什么都好看的”迷妹表情。
只有江奇跟盛星河坐的近, 他对着围巾仔细看了半天后问:“盛爷, 你这围巾哪买的, 质量这么差,你看这针脚,这儿松那儿紧的!”
前头的詹程程拿书遮住了难堪的脸。
第一次学织东西,没有经验, 那针脚的确松紧不均匀。
倒是盛星河递了个白眼过去, “你知道什么啊,现在的针织物,就是这么流行的, 你看那杂志, 时而松, 时而紧, 时而单一, 时而混搭, 这代表什么, 自由、奔放、潮流……fashion!懂不懂!潮流指标!高大上!”
江奇顿悟, 膜拜道:“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
詹程程:“……”这小子真会说。
不论如何, 盛星河依旧我行我素,时常围着那条围巾招摇过市,今天用这个围巾配这个大衣,明天用那个配那个小西装,每种搭配都有各自的韵味,而他生来就是模特的料,穿什么都能成为标榜。
毫无疑问,班上开始流行这种烟灰色的围巾,渐渐又蔓延到了年级跟学校,男生们都学着盛星河的搭配,更好笑的是,大家似乎也领悟到了高大上的真正精髓,若搭围巾或其他针织物,务必要针脚不匀,哪怕织的好的,都要将紧密均匀的针脚扯上一扯,自由一点,奔放一点,这才fashion!
对此詹程程:“……”
而班上的另一个人陈默安,显然也看到了盛星河的那条围巾,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低头做自己的事,就像那晚上他不曾接受那条本该属于他的围巾,他还是过去一样对詹程程,那条围巾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
圣诞过后,再有一个来月就是期末考试。
一群人昏天暗地的复习,除了考试,没时间想其他的。包括詹程程,圣诞节围巾的失落她很快忘到了脑后,一心扑在备考上。
考试很快来到,分数跟着出来。陈默安照理是第一,在年级的名次也前进了两名,詹程程考的也不错,期中考试是全班十七名,这次期末考到了第十二名,可喜可贺。
至于盛少爷又是第三名,小道消息说,盛少爷是可以考第一的,只是他不屑一顾,詹程程从前并不信,现在妥妥地信了,因为其中一场考试,她跟盛星河分到一个考场,她就坐在盛星河斜后方,她亲眼看到盛星河做完整张卷子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最后还有一道大题,他懒得做,打了个呵欠,趴桌上睡了,窗外太阳晒,他还拿试卷蒙住了脸防晒,叫监考老师都哭笑不得。
而最后的那一道大题十几分,他要是做出来,第一就是他的,毕竟第一名跟第三名只隔了几分。
盛星河是真的聪明,詹程程感叹。
※
考试过后就是寒假,詹程程跟妈妈回到了小镇,一家人在假期里团圆。陈默安也回了山村的老家,照顾他瘫痪的爸爸。
盛星河这次没再骚扰詹程程家,他去了国外——在爷爷奶奶无数次的要求下,盛星河这一个年关,终于飞去英国,陪爷爷奶奶了。
詹程程替他们家高兴,固然爷爷最爱的是奶奶,但孙子也是有地位的,盛星河这回过去,老人家指不定要怎么疼他弥补他呢。想着盛星河终于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老宅里过年关,詹程程很是欣慰。
欣慰之下也有烦恼,盛星河人虽飞往了英国,但时不时还是会骚扰她,2013年的中国,微信还没有大面积普及,很多人依旧用qq联系,盛星河没事就弹她视频,詹程程家里没有无线,不敢接视频,怕费流量,便总是挂掉。
qq对话里便总是传来盛星河的抱怨,“死蘑菇,为什么不接视频!”
他后面的巴拉巴拉,詹程程不用猜也知道他弹视频聊天的目的是什么。
“小蘑菇,国外菜实在太难吃了……竟然拿奶油煮咸汤!我的天,比孙倩的黑暗料理还可怕……”
“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家中餐馆,可是我看到她们的糖醋排骨加沙拉,我就……”
“我好惨,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幸亏我当时带了几罐泡面来,聊以度日,不然……”
“小蘑菇啊,你要真是个蘑菇就好了,那么点大,我装在兜里,把你带到国外,只要肚子饿了,我就把你变大,往厨房一丢,嘿,给大爷我做饭去!然后吃饱喝足,把你变小,重新装在兜里……反正我只要吃东西,就把你变出来!”
詹程程:“……”
前有田螺姑娘,后有蘑菇姑娘是吗?
“你咋不把我种地里去呢?还能长一片蘑菇呢!”
“嘿,你这个提议有意思……我明天回去就种!”
“明天你个大头鬼!”詹程程气道:“我要复习去了!你自己种蘑菇去吧!”
“喂喂,我明天真的回……”
他话还没说完,詹程程已经关了qq,拿起了习题册复习。
……
说起复习,虽说现在是寒假,可离高考也就几个月,詹程程寒假除了除夕全家回乡下陪爷爷休息了几天外,其他时间,她就回到学校外的租的房子里复习。她将目标定为二本学校,而她目前的成绩在二本二徘徊,想考个二本一,还得努力冲刺。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成绩现在能上二本二,是离不开盛星河补课的,要不是这两年盛星河没事就给她讲题,她那差到全班垫底的理科不至于提升那么多。
所以詹程程想了想,决定还是跟盛星河和好。
中午她气的关掉了qq,这会她又登了qq上去,主动跟他说话。
“盛星河?”
“盛少爷!”
“自恋狂?”
“人呢?”
……
qq上喊了半天却是没人应答,詹程程想,他该不会真生气了吧,只能等他气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