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什么?”路单有些冰凉的发丝落在她的面颊上,有点痒,简宁禁不住抬起头,唇却擦过了他的下颚。
这下,路单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而简宁也几乎忘了自己问的是什么。
好半响,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脸贴脸的姿势,直到腰酸腿疼脖子酸得再也坚持不住了,路单才率先撑开了身体,“抱歉。”
简宁困惑,困惑中还夹带着一点伤心,“抱歉,为什么要抱歉?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只是个不能算吻的轻触,你都要计较的如此清楚?”
“我的抱歉,不是指刚才那一下,而是让你单枪匹马到社会闯荡,我却帮不上一点忙。呵……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个被人金屋藏娇的小白脸?”
路单嘲讽的勾起唇,但简宁知道,他嘲笑的人是他自己。
张张嘴,简宁安慰道,“路单,我们只是暂时把身份调换了下,就如这四年间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囡囡和这个家庭扛起的所有责任,你太辛苦了,我不希望你继续辛苦下去,休息一下吧,好吗?”
听到简宁的话,路单非但没有释怀,眉宇间似乎还流露出刺伤简宁眼睛的失望,“我还以为你懂……”
简宁明显愣了一下,她很想回一句“不懂的是你”!可当她换位思考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路单不好受的原因了。
第一次,他为了让她摆脱那段窒息的婚姻,不惜以折断羽翼为代价被凌少宸陷害入狱。
而这次,由法国回来后,路单把仅剩的可以遮蔽内在的毛羽扒个精光。
他就像是个见不得光的阴暗面,在别人沐浴蓝天白云时,他就只能躲着人多的地方走,甚至,他根本没能踏出酒店半步。
简宁突然忆起了她在凌家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她被凌少宸像宠物一样拘在脚边,同样吃穿不愁,有人赚钱养着她这条寄生虫。
这样想想,路单此时的境地跟她当初何其相似……
虽然她并没有类似凌少宸那样的变态想法,但从某种意义上来分析,路单的的确确失去了一个身为男人的尊严。
很多坎,并不单纯是用一句“爱”或是“在意”就能迈过去的。人生在世,最需要的还是认同感和存在感。
更何况,路单本来就是一头该翱翔天际的雄鹰。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使你释怀?”简宁一脸认真。
路单只是抿着唇角,无言以对。
简宁不禁生出几分怨气,“建议回a市立足的人是你,现在厌恶人生,寂寞如雪的人也是你!路单,如果你觉得在这里不痛快,我们大可以离开。”
“不,不能离开!”路单的神情莫名的出现了几分怪异。
简宁捕捉到了,“你自打上飞机后就变得很奇怪,尤其是你刚才居然有意思让我跟凌少宸言归于好!路单,我真是看不透你,别忘了,是谁把我们害得流离失所受人白眼的!”
半响。
“简宁,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只要提到凌少宸这个人,你的情绪就会出现很明显的波动。”路单眸光微凝的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啊!”简宁生气,但又被路单看出几许莫名其妙的慌乱来。
而路单接下来的话,仿佛直接刻进了简宁的脑海,震得她发晕,“我还没跟你提起过,你前两晚睡觉的时候,喊了凌少宸的名字……连着两次。”
“不可能!”简宁挥手以示否定。
但路单带着肯定的眸光,一下子令她无端的生出几分恼怒来,“就算有,那也只是因为我在做噩梦,谁叫我们就待在他的眼皮底下,我白天害怕,晚上发梦影射下心情也没什么问题吧?”
“可你这四年,喊他的次数共有一百六十一回,难道每一次都是在做恶梦?”路单的眼底瞬息万变,很仔细的在观察简宁。
“呃,我……”简宁被问的有点脸红,但那不是不好意思,而是纯粹被气的,“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你每天晚上不睡觉就只睁着眼盯着我嘴巴瞧吗?”
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将有关你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的记个清楚。
路单闭上眼,心里只幽幽回荡一个声音:路单,承认吧,你就是嫉妒凌少宸,嫉妒得要发疯。
隔天。简宁起了个大早,昨晚可以说是跟路单不欢而散的。
哦不对,他们只有“不欢”却没有“散”,再怎么不愉快,还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眷恋又心疼的轻抚过路单微微颦起的眉梢,对不起,她又不自觉的要拿凌少宸来跟路单做比较了,毕竟,这辈子简宁就跟过这么两个男人。
凌少宸是典型的情绪写满脸上,不爽、愉快、悲哀,这些只要多跟在他身边一两年,就可以把底摸个大概。
可路单不一样,他把自己藏得太深,怒和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独品,呈现在她们母女面前的,永远只有积极向上的一面。
而正是因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才使路单和凌少宸在沉睡时,会有不一样的表情特点。
醒时酷爱皱眉的凌少宸,睡着时是意外的放松,而路单恰恰相反,醒时眉开眼笑,睡时却是心事重重。
想了想,简宁最后还是在路单隽俊的眉心烙下一吻,“幸运kiss,愿你今天有个好心情。”
这时,路囡囡忽然翻了个身,白嫩嫩的脚丫子踢到了路单的俊脸上,路单的眉心一下子皱的更厉害了,手还无意识的捉住了路囡囡的脚,只差没放进嘴巴里咬上一口。
怕吵醒他们,简宁只能捂嘴,拼命咽下笑声。
路囡囡的脚背被人抓着似乎很不舒服,于是像只蚕宝宝似的扭了两扭,结果盖在小身板上的被褥不仅滑到地板上,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还向上缩,露出了圆滚滚弹力十足的白肚皮,还有一个羞羞的肚脐眼。
简宁忙把被子捡回来给路囡囡盖上,之后留下一张写着“去看房子”的纸条后,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酒店内设的电梯“叮”的一声,显示大厅到了。
简宁往外走,眼睛刚从房东给的地址中抬起来,所有的面部表情在看见门口那人,瞬间冷凝下来。
凌少宸。
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胡子拉杂,满脸萎靡,好象一个走投无路求助无门的流浪汉。
但事实上,这个男人高高在上,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