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仙师来军营里慰问的时候专门找过他,开导他,希望他能放下一些仇恨,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并且答应他,现在的王宫可以由他去攻打,里面的人任由他发落。
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一切就需要放下仇恨?
这是他唯一的坚持,也是唯一一次不愿意遵循仙师的地方。
他要把那个小时候被他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扛着去摘李子的小东西五枪,两枪在腿,两枪在手,最后一枪蹦脑袋,还要把他的脑袋里挖出一个洞来,放进一颗手榴弹去,把他的脑袋炸成一团浆糊。
他忘记不了高句丽给他的伤痛,更加忘不了高句丽的家人。
因此,他拼了命地锻炼自己,只希望亲自前往高句丽,把他的家人救出苦海,哪怕他的家人已经变成了生物课上学到的某些物质,他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一个人沈晨是喜欢的,所以,沈晨很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做一名亲卫。
可惜,他的好意被拒绝了两次,再有第三次的话,两人就成了仇人了,于是,沈晨只好作罢。
泉盖苏文悲伤地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大儿子为了推翻他曾经有过的一切而努力,心里的苦涩即便隔着一张矮几也能清晰地看得到。
沈晨没想多问,冲房玄龄点点头,房玄龄道:“老家伙,认命吧,有些事情就是该过去的,不论是我们,是人命,还是一个国度。大唐不会恳求你,但大唐会期望着你,期望你把高句丽的不放图主动地献给大唐,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攻打高句丽。这是你所知道的,也是你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但是啊,你总归不能不给。大唐想要出兵高句丽的话,不仅仅只能从你手里得到,你该有这个觉悟的。”
房玄龄用最伤感的语言,说着最让人心寒的话,要让一个为高句丽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乃至于整个家族的人亲手把他位置付出的一切送上绝路。
这样的话这一年来泉盖苏文已经听到不止一百遍了,让他欣慰的是,房玄龄这个大唐帝国曾经的国相,如今在大唐仍然有着超级影响力的富家翁能够和他坦然相待,而不是用谎言来欺骗他。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就这样让自己的一声成为笑话。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知道,就算不从我身上拿到,我们家那个大儿子也会双手奉上给你们。可是我毕竟和他是不同的。他已经只剩下他自己和我这个父亲,而我却还有改朝换代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学院学生的儿子。我是不可能和他一样,把全身心都奉献给另外一个国度的。”
说到这里,沈晨和房玄龄都明白,这条路基本上已经绝了,所以,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让酒醉了的泉盖苏文被侍卫拖死狗一样拖走,两人面对着杯盘狼藉的矮几默不作声。
“第一次觉得借口是如此的重要。”房玄龄长长地叹口气。
大唐总是一副骄傲的姿态,似乎要灭掉谁,还能是谁的荣幸,可只有这一次却遇到了一个必须给予周边各国交待的借口,这就让这位习惯了仅仅思考怎么保障后勤,才能让大唐的将士们吃好穿好的曾经的国相陷入了难题。
沈晨小口小口地啄着大唐的米酒,属于黄酒一类,在后世,黄酒已经基本绝迹在国人的餐桌上了,但是,比起白酒来,黄酒其实才是真正的国酒,在华夏这片大地上绵延了五千年。
这也是为什么真正懂酒的人都不同意某台申请成为国酒的原因。
比起黄酒,他们哪怕被后世的国人捧上了神坛,却依旧只是小字辈。
黄酒的味道根本不是白酒所能比拟的。
无论是怎样的白酒都有一股子辣嗓子的感觉,但黄酒却有一股令人沉迷的粮食浓香。白酒也有浓香,但那种浓香对于闻不惯白酒辣味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受罪。
然而,黄酒的浓香却更像蛋糕店里的奶油味,让任何人都能闻得懂。
沈晨的鼻尖里都是这样的味道,这样他在半醉半醒之间还能有着更加理智的头脑。
“没办法,出兵高句丽的借口太重要了,重要的不是高句丽本身,而是做给外人看的,安抚周边各国的心。要让他们知道,大唐不想对他们出兵,一次麻痹他们的神经,从而让大唐的男儿在战场上不至于受到损失。”
房玄龄眨巴眨巴嘴巴子,白酒的辣味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哪怕是他的面前沈晨特赐的精酿某台,而不是更辣的二锅头,他还是适应不了,相反,黄酒还是更加符合他口味一些。
咽了一口气,让酒味在口腔里慢慢挥发,房玄龄悠悠地道:“其实也不怕各国知晓,战士的损失也不会太大。”
很霸道,这话实在太霸道了!
可是,沈晨却不能同意。
“不可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应该也是朝廷里绝大多数人的意思,甚至是李治的意思。以目前的战力来说,要拿下他们,和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但是,始终不能成为大唐的污点。”
房玄龄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仙师的意思我们都明白。”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汇,也就是说,沈晨所猜测的都对了。
“但是,还请仙师放下一些心,秦国灭了巴蜀,吞并了六国,这样的词汇照样不是什么好词,但我们后来人依旧认为他的这两件事做得很对,哪怕是最古板的老学究也照样记得秦国的好。不为别的,就因为大一统三个字!”
“仙师不要小看这三个字,让多少华夏儿郎为止振奋,为止倾心,直至今日,还有谁能说出郡县制不好,大一统不好?”
“百越在当时更是地位低下,可如今呢?照样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里面的黎民百姓也因为身为大唐人而自豪。”
“很多时候,做事应该不要如此理智,而应该感性一点,如此方能得到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