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
法道两眼如血,剧烈凝缩,如鬼如魔,脊背佝偻,一抹猩红的血液自他咬破的压根中流淌而出,一股浓烈的不祥之气自他体内扩散而出,像极了一个来自地府的恶鬼,只待蜇人而食。
“你们能商议些什么?仙法代替佛道两家之学,实乃大势所趋,天意如此,我能看不懂?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刀下去,来得简单!”
想起武院(虚构,大明寺相关皆为虚构,并无恶意抹黑之意,望见谅)中那一百八十武僧,藏于武院地下那上千剑血封喉的粹毒兵器,法道只觉天地时间,再无一人可阻挡他为佛道旁门争得一线生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待得此间事了,是生是死也好,我必万劫不复,只愿佛道旁门荣盛万年,我佛慈悲再传万世!”
一声佛号自后院假山旁而出,轻轻悠悠,飘飘荡荡,出了院墙,出了山林,没入天地之间,天地似有感应,凝聚一朵半身佛像的白云。
沈晨抬手指着那白云道:“哟,你看,当真苍天知晓,给我打招呼来了。”
众人听此,不由得抬头看去,登时响起阵阵惊疑之声。
卢斌也抬起了头,但见天边有一朵白色云霞,于碧空万里之间出现在那,便似晴空眉间上的一点朱砂,呈上窄下宽之势,隐隐间有一尊佛像抬手打招呼的感觉。
尽管沈晨说得有些夸张,但也并非强求,信者可信,不信者自然一笑而过。
但卢斌本就心中有事,此时一见,但觉沈晨实乃上天照顾的神仙,一念之间,竟叫佛祖相见,想来在仙界的地位并不如沈晨自己所说那般低下,怕是与那紫薇帝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否则,仙界神仙少说上千,为何偏偏就是他一人前来?
“退避!退避!”
卢斌心中的呐喊几乎要直接用嘴巴大喊出来,巴之不得赶快将沈晨送走。
他怕了!
在没有见到沈晨之前,他道听途说,得知沈晨种种神迹,虽然能够确定沈晨是神仙,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心中大抵不以为然。
然而,沈晨出场以来,连续两次惊天大做,一为云雷相伴,二为佛祖相见,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凡人不可与之匹敌的力量,那震撼无以复加自然不必多说。
故而心中惊惧,唯恐招惹了沈晨。
“那个秃驴,可千万要能听得进话去,不可冲动啊,不可冲动啊!”
………………
到了大明寺门口,沈晨下车进寺,在众多官员的陪伴下游览这座在后世同样鼎鼎大名的万佛真庙。
一道人影潜伏在转角旁边,正式卢斌派出的那名信使。
他本来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人群之中向卢斌还命,可那是正常时候,以他对法道的理解来看,他离开之时法道已然疯魔,怕是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觉得奇怪。
这便没办法直接对卢斌说了,要是被沈晨发现端疑,他如何解释?
可他跟着众人在寺内转了半天,卢斌就跟一块麦芽糖似的,总是紧紧贴着沈晨,让他不得靠近。
眼见众人就要进入武院,他亡魂直冒。
别人不知道大明寺武院中藏着什么,但他却是一手经办人,哪能不明白。
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一跺脚,从人群之后穿入人群排头,就在沈晨准备一脚踏入武院大门时,噗通一声在卢斌身前跪了下来。
卢斌见此心中咯噔一跳,强自压下心内的不平静,面上强自冷哼道:“慌什么慌?仙师所在还能有妖魔鬼怪害你不成?”
信使真的很想说,有!
但话到嘴边,却计上心头,打了个转,道:“启禀仙师、刺史大人,因来得匆忙,武院之中尚有一些刀枪棍棒没能收拾妥当,未免伤了仙师,还请仙师先前往各处美景观看,待得武院打扫好之后,再来观看。”
信使忍不住给自己点了赞,如此机智的回答,他竟然在瞬息之间想得出来!
天才啊!难道我是天才!只是一直没发现?
他的话音很大,不仅沈晨听见了,沈晨身后的罗甑生和程咬金都听见了,两人相视一笑,程咬金故意上前道:“仙师,要不俺们就先去别的地方吧?刀枪棍棒不长眼,难说会伤到您老人家。”
卢斌魂儿都快没了,那个老秃驴没听进去啊,没听进去啊!
他想干什么?
当着上千护卫的面斩杀仙师?
他疯了!
于是,他连忙躬身道:“对对对,程将军说得对,刀枪棍棒不长眼睛,大明寺的僧人平时又会习武强身,很多兵器都是随意摆放,若是不慎倒塌下来,难保伤到仙师,还请仙师先参观别的地方,之后再来此处。”
一面说,他一面悄悄往院内看去,但见墙角有一处一小堆没清扫干净的落叶,立时明白,法道那个秃驴定然是因为太过匆忙,强行收拢了其中的武僧,否则,僧人们不会连落叶都打扫不干净。
如此一来,便证实了他的猜测,见沈晨依旧不挪地方,再次躬身说道:“或许仙师是听说了当年十八棍僧救秦王的事情,所以觉得大明寺和少林寺的棍僧一样武艺精湛,想要看看。其实那都是以讹传讹,陛下征战沙场时,身边总有军队相伴,若是让少林寺抢了军队的风头,怕是各位将军的脸面都丢尽了。”
说完,他莞尔笑了起来,神情极其自然,话又说得俏皮,立刻引得周遭的武将哈哈大笑,场面一时其乐融融。
“是吗?”
沈晨嘴角含笑,双眸中却冰冷如水,直勾勾盯着卢斌道:“十八棍僧救秦王自然是无稽之谈,但江湖之中、游侠盛行,皆以少林寺等佛门为武学精要所在,想来必然不会无事生非,除非……”
卢斌心慌道:“除非什么?”
沈晨一语渗人,“除非此乃佛门故意编排的故事,只为在民间竖立名望,一方面抬高自己,一方面贬低朝廷,让百姓感念佛门之德远超朝廷之德,其心可诛?请问卢刺史,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