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睿。”
他想起李砚临出门前看他那震惊的神情,猜测他应当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与其让别人告诉她,不如自己坦诚。
周呈睿将椅子挪到林娇身前,膝盖挨着她的膝盖,桌椅之间空间逼仄,除非他退开,不然林娇根本出不去。
林娇茫然地看着他的举动,不解地问道:“你做什么?”
“娇娇。”周成瑞忽地执起她的双手,斟酌一番才开口,“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睿亲王是我的封号,你我能在松云县相遇,也是因为我奉旨督办今年的秀女大选。”
“我不想你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些,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娇娇,我心悦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林娇吓得不轻,此刻,只想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然而周呈睿紧紧抓着她,丝毫不愿意放手,好像他若是松开了,她就会离他而去。
今天他们必须把事情说开,否则,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她出身乡野,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高门大户,害怕是人之常情。
至于她在担心什么,他心知肚明。
既然上天给了他机会,他势必不会因为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理由,让她选择放弃他。
林娇忽地落了泪,泪雨连连,滴滴渗透衣衫,娇弱姿态能打动任何一个男人。
她也不再看身前的男人,侧身坐着,兀自说道:“周呈睿,我不否认我对你确有好感,但是你我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我阿娘自幼教导我,宁做穷□□,不做富人妾。”
“咱们不可能,你走吧。”林娇开始赶人了。
“不,我不走,娇娇你听我说完。”
周呈睿掰过她的身子面向自己,小心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安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王妃之位确实有些困难,我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可是娇娇,我可以以侧妃之礼迎你进门,圣上会答应的,侧妃可入皇家玉蝶,亦可以养育自己所生子嗣。”
“王府里没有王妃也没有其他妾氏,我会是你唯一的丈夫,待日后时机成熟,我会请旨将你立为王妃。”
他说了这么多,林娇却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心知该给她时间考虑,不能着急,可总是害怕她真的不愿。
毕竟强迫一个女人留在男人身边,不是君子所为。周呈睿不屑于用强硬手段逼她屈服,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倏尔,又听周呈睿正色道:“娇娇,我不想承诺那些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会全心全意爱护你,爱护我们的孩子,我把自己的身心都给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周呈睿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完全不像一个皇室子弟。
林娇有些动容,其实她明白,他完全不需要这样做,只要他想,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
她要为奴还是为婢,全凭他心情。
不要说仅次于正妃的侧妃之位,就是做妾氏林娇的身份都是不够格的,可他愿意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孩子郑重承诺以后只会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抵不过心意。
林娇劝自己,算了,这就够了,女人一生所求无非就是,良人在侧子嗣康健,再多的就是上天恩赐了。
“周呈睿。”林娇忽地唤了他的名字。
“你的新夫人还娶吗?”
“不娶了,婚事这次回来前就退了,再说啾啾也不喜欢。”
说完,周呈睿抬眸去看她,发现她正笑着,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娇娇,别怕,我会护好你们母子的。”
“好。”
“那你愿意给我机会吗?”周呈睿趁势追问。
“愿意。”
第59章 59
自那日, 林娇答应愿意同周呈睿在一起之后,周呈睿便堂而皇之地从客栈那边,搬到翎雨巷这边来住了。
知道自己拦不住, 林菀只能眼不见为净,李砚眼见劝说林菀不成,也只能陪同她统一战线,两人对周呈睿的诸番行径视若无睹。
初始, 几人同在一个屋檐下, 关系并不怎么和谐。
尽管心里怵周呈睿的身份, 但林菀仍对他颇有微词, 只要一想到, 他害得林娇无端受孕,她就心里窝火,十分不待见他。
而林娇夹在两人中间,心中异常煎熬, 常常独自垂泪。
周呈睿发现后心疼坏了,他理解林菀的一切行为, 皆是出于对亲姐姐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
他知道林菀其实已经接受了, 他这个姐夫的存在, 因为她虽没给他好脸色,但是默认了他同林娇同处一室的做法。
夜里安置时, 林娇同周呈睿说, 妹妹对她很好, 吃穿用度全部是林菀包揽, 甚至她还承诺过, 孩子和林娇她都会照顾好,不让林娇有一点压力。
周呈睿听后十分动容, 也知道他们能有今日,全赖林菀的帮衬。
所以第二日,起身收拾妥当后,周呈睿便找林菀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更郑重承诺会爱护林娇母子。
那之后,林菀也就放下心结,并且,当场改口唤了他一声,“姐夫”。
并没有唤他“王爷”,这也是周呈睿自己要求的。
况且,据她后来观察下来,发现他确实对林娇用心;再则,木已成舟,两人又有了孩子,只要林娇自己觉得好,林菀会真心祝福他们。
如今,姐妹二人的感情之事均无波澜,林菀却开始头疼家里没有空房间了。
小院里住进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快要挤不下了。
今年过年,他们定然不能回林家村了,陈桂花他们势必要到松云县来探望林娇,她总得提前打算。
还有,到时候找的乳母过来,也得有地方住吧。哪哪儿都是要操心的地方,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周围根本没有合适的屋子租赁,林菀日日去牙行,皆是跑了空。
李砚除了心疼,便是固执地日日陪她一起去牙行。
他们无功而返了两日,到第三日,周呈睿站在院中的石桌处,伸手拦住即将要出门的小夫妻,“阿菀,你和妹夫不用再去牙行了。”
闻言,林娇和李砚,齐齐停下脚步。
而今,周呈睿也随林娇改了口,虽然还未正式成亲,但周呈睿已经收到暗卫自京中传回的密报,圣上已经恩准了他迎娶林娇做侧妃之事。再则,两人早有夫妻之实,眼下孩子都要出生了。
况且,翎雨巷中的人早已知晓,林娇的夫君回来了。
林菀十分不解地看着周呈睿,将问题逐一抛出,“姐夫难道忘了?阿姐这几日就要生了吗?”
“没有忘。”周呈睿沉着回应。
林菀继续说道:“再有,请来的奶娘还暂住在圆圆屋里呢?你们那屋也不大,没办法让奶娘住,到时候总不好再叫人,把孩子抱去圆圆屋里喂奶,这么冷的天儿,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周呈睿默默地听她说完,然后才接话,“阿菀的顾虑,我知道。”
接着,只见周呈睿从怀中摸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将其递给立于自己右侧的李砚。
李砚伸手接过,随后快速看完手中的纸张,“娘子,是隔壁院子的地契。”
李砚刚才没注意看地契上的名字,待手指挪开才看清了地契落下的买方名字竟是林娇。
“地契上有阿姐的名字。”
“嗯?”林娇满脸疑惑,隔壁空着不是不租不卖吗?她凑近一看,果然地契上,买方那栏赫然写着林娇的大名,“姐夫你将隔壁院子买下来了?”
“是。”周呈睿微微颔首,“那屋子的主人是松云县的富户,他不缺钱,房子空着也不租不卖,平日里有请人打扫,我想着天寒地冻的,远些的房子出行不方便。”
“况且,娇娇生产之后,我们也暂时走不了,起码得来年开春孩子大些才能出远门,正好我的随从也不能一直住客栈,所以让沈安以娇娇的名义,多花了些银子将隔壁院子买下来了。”
这一趟,跟着周呈睿一起过来的侍卫、仆从,以及伺候啾啾的嬷嬷,还一并留在仙乐客栈。
周呈睿害怕二皇子的人寻到翎雨巷这边,便让人伪装了身份,让沈安跟着那人仍住在客栈,他二人同进同出,如此既能避人耳目,又能方便他暗中行事。
至于方嬷嬷和宁公公等几人,则趁着夜色的掩映,昨夜偷偷搬到了林菀他们隔壁,如今已在里头住下了。
两家院子中间隔了一道木门,只消撬开那道门,两家便可暗中来往,外人根本不知情。
“花了多少银子啊?”林菀好奇不已。
“高出市面价五倍不止。”
周呈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什么?他怎么不去抢?”林菀咂舌,心想,这周呈睿真是人傻钱多,就这破院子居然卖了他一千多两银子。
“阿姐知道吗?”
“不知道。”,周呈睿嘴角挂着笑,“所以还请妹妹妹夫替我保密。”
林菀:“......”
林菀嗖地转头看向自家男人,虚虚指着周呈睿,对自家男人恶狠狠地警告道:“相公,你以后可千万别做像姐夫这样人傻钱多的事,你要是敢像他一样败家,我就不要你了。”
李砚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小妻子,贴近她道:“放心吧,为夫可没钱,再说了我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衣食住行都仰仗娘子,我会乖乖听娘子话的。”
林菀被他说笑,这人如今真是穷得理直气壮,以往因为银子的事,哭哭唧唧的时候还要她哄,现在连吃软饭都说得出口了。
“啧啧啧,相公厉害。”林菀朝他竖起大拇指,夸赞他能屈能伸。
李砚故意奉承道:“不敢当,还是娘子教导有方。”
周呈睿听着小夫妻俩的窃窃私语,心中暗笑,也不开口反驳,谁叫他真的有钱呢?
不过,他这妹夫哄人是真有一套,这么难搞的小姨子都让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他真是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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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秦王这边。
周呈睿自知晓林娇被程继宗设计陷害一事后,便亲手写了封书信给秦王,让暗卫想办法递进了秦王府。
看过周呈睿写给他的书信之后,秦王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小小的秀才竟然敢打堂堂县主的主意。
秦王对宝嘉县主虽然溺爱,但绝不是那等放任女儿弥足深陷,而听之任之的父亲,相反,他知道宝嘉县主无意中破坏他人姻缘后,竟十分生气。
他知道宝嘉对亡夫的感情,所以这些年才由着她为了排遣丧夫之痛而胡来,可如今,她竟跟一个心思不纯的穷秀才搅合在一起,秦王哪里肯?
是以,将信件胡乱塞回信封,拿在手上后,便气势汹汹地赶往宝嘉县主居住的院子。
他中途路过王府的小花园,巧遇准备前去看望女儿的秦王妃。
秦王妃见自家王爷怒目圆睁的样子,遂多嘴地问了他一句,“王爷这急匆匆地是去作甚?为何发了这么大的气性?”
秦王嘴里哼着气,对着一身雍容华贵打扮的秦王妃,劈头盖脸地数落道:“慈母多败儿,就是你一再纵容宝嘉,她才会一错再错,你等着吧,她迟早要闯大祸。”
秦王妃一听又是宝嘉县主的事,也不敢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