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不是说此次升天所用之物尽是人间工匠所造，能否升天他不敢保证吗？”
长孙无忌好奇地问道。
房玄龄摇头道：“不以命搏仙途，如何攀仙途之巅。仙师下凡而来，乃是紫薇大帝倾尽毕生精力方成，换而言之，仙师回去的道路也已经断了，若是没有找到凡人升仙之法，我估计仙师也只能留在凡间。”
长孙无忌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说，仙师其实也想回去，所以才想要当先尝试吗？”
“谁说不可能？”
房玄龄摊了摊手，“毕竟……此乃是升仙啊！”
一句“此乃升仙”基本上已经概括了所有人心里躁动的含义。
在每一个华夏人心中，升仙永远是不变的话题，贩夫走卒，皇帝勋贵，谁人不想升仙。
“那陛下……”
长孙无忌之前被暴躁所激，失了方寸，被房玄龄一语道破心中症结，脑海里又回复了常日的清明。
房玄龄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下，百骑无孔不入，天知道小小的班室里又有多少隔墙有耳？
“哎……”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秦皇遣徐福，武帝摆巫蛊，陛下他……”
长孙无忌没敢说下去。
随着李二的年龄越来越大，丰功伟绩越来越多，大唐天下越来越太平，李二对长生的渴望也越加浓厚。
他明明自认道家老祖李耳的子孙，却又暗中培植佛家，玄奘去往天竺，李二没少在西域沿途帮衬。
否则，就凭玄奘一人，能翻过那么多的大漠黄沙？
他带的水够吗？
究其原因，不排除李二对道家的打压，可终究还是李二对“长生”的怨念在作祟，只要能长生，他管你是道家的方法还是佛家的方法？
“原本陛下对长生还没有如此明目张胆，自从仙师下凡，陛下知道确有仙界后……哎……”
长孙无忌又是长长地叹息一声。
作为臣子，最要命的就是明明知道那件事是件坏事，可偏偏没办法对君王诉说，一旦说了，他说的那些话就不再是话，而是遗言了。
“要解开陛下的烦恼，还是需要仙师与陛下好好谈一谈。”房玄龄沉思道。
“仙师有办法？”长孙无忌奇道。
“或许有。”
房玄龄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长孙无忌一阵气急，“此次升仙大会虽然只是为了抓捕袁天罡，可背地里却是人人希望成仙，即便人间帝王也不列外，仙师若是出了差错……”
“仙师必然不会出差错。”
房玄龄打断道：“可是，本次事物皆为大唐工匠所制，对仙界技术难免不熟悉，听闻为了弄一个事物，他们做废了一百多个，就他们那种手艺……我看悬。”
“一百多个？”
长孙无忌气咻咻地道：“这些白痴，就算是个五谷不分的士子，种上两遍地也能把地刨咯！他们居然做了一百多个？简直废物至极！”
“所以老夫十分担心仙师的安危。”
房玄龄突然觉得杯里的茶水不香了，无心再泡一壶，索性断了火炭，把茶杯清洗好，回到办公用的矮几处。
“仙师如今乃是凡人之躯，怎能比肩神明？若是出了什么事，仙师性命如何，仙界技术开发区如何，学院如何，大唐难得迎来的千万年之变局如何？”
“要不咱们去劝劝？”长孙无忌紧张地问道，“仙师不比陛下执拗，或许咱们能说得动呢？”
房玄龄怦然心动，抬眼道：“要不真的试一试？”
“走！”
“走！”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对班室里的属下做了请休，立马出了皇城，坐上自家马车，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仙界技术开发区而去。
过了一阵，马车居然被堵住了。
长孙无忌气得直跳脚，吩咐车夫，“去前面看看，没什么大事就让他们赶紧散开，我和房大人有要事，耽误不得。”
车夫哪敢懒散，连忙往前面查看，过了很大一会儿才回来。
“不好啦不好啦！”
还没到近前，车夫便大声叫嚷着，顾不得礼仪，直接爬上车架，打开车厢。
房玄龄正在闭目养神，长孙无忌嘴角冒泡，见车夫如此慌张，顿时大喝道：“慌里慌张像什么样？没见房大人正休息吗？多大的事能让你不顾礼仪打开老夫的车厢！”
老夫连忙告了声罪，急道：“老爷，不能不急啊！”
“什么事？”长孙无忌生气地问道。
“启禀老爷，有人说……说……”
“你倒是说啊！”
长孙无忌破口大骂，房玄龄微微抬起眼帘。
车夫看似受了惊吓，咽了口水，方道：“有人说仙师在仙界技术开发区里宣布……宣布……”
“宣布什么？你再不说，信不信老夫砍死你！”
车夫噗通一声，把脑袋可在车厢底板上，“宣布凡人升仙大会那日，他要亲自挑选一人，陪他一起前往仙界！”
“什么！”长孙无忌惊得一跳。
房玄龄同时睁开双目，猛地站起身来，脑门头差点把车厢顶部顶个对穿。
车厢摇动，马儿淅沥沥一阵叫唤。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两人齐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长孙无忌嚎哭道：“若成，陛下朝思暮想皆为成仙，大唐如何，万民如何；若败，仙师身死，大唐失去千万年来最好之变革！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房玄龄呆呆地看着车顶棚，脑门上涌起老大一个包也不觉得疼。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把袁天罡诓骗出来，把袁天罡往仙器上一放，由得他袁天罡爱去哪里去哪里，只要沈晨有办法让袁天罡不再出现即可。
可他们还是料错了世人对升仙的渴望。
如今哪怕沈晨说凡人不可升仙，在世人没有见到升仙大会之前，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仙师这是在干什么？他老人家难道不知道如此消息被世人知道的后果？”
长孙无忌哭了半晌，也懒得再去仙界技术开发区，吩咐车夫，随意在长安城里绕绕，他想再看几眼他熟悉的大唐。
房玄龄同样如此，哀莫大于心死，只能长叹口气，仰头看天。
“算了吧……世事如此……只盼仙师还能回来吧……”